他一直都是这样。

路明非的头顶围了一层纱布，看起来像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路明非解释是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婶婶狐疑地打量路明非的身高，路明非只好说，自己摔了一跤，头正好撞上了门框上的铁片。

陈雯雯对路明非很是同情，因此减轻了路明非的工作负担，毕业致辞由社长亲自上阵。

文学社的毕业聚会设在了一个小放映厅里。路明非靠着红色的椅背，看着社团里的其他同学七嘴八舌地聚成一个个小团体，而他自己就像海浪里的暗礁，海浪不停地拍打岸边，他却仍然停在原地。

其实现在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每次下课铃响以后，同班的同学都会聚在一起谈谈天气、聊聊八卦，只有他拄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放学后，有人找他说话，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白烂话，没人找他说话，他就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回家。

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异类。

他只是一个衰小孩。

原本应当放文学社照片的大荧幕忽然出现了两行文字，路明非默默将它们念了出来，“陈雯雯，i love you.”

原本很温馨的一句话，说出口后，路明非却觉得心底发凉。

赵孟华捧着玫瑰花，被几个男生推到了荧幕前。陈雯雯接受了赵孟华的告白，和赵孟华计划的一样，也和路明非预料的一样。

赵孟华的兄弟们争前恐后地恭喜赵孟华，一声声的“嫂子”没停下来过。路明非一直都是陈雯雯的跟班，是陈社长兢兢业业的理事，这个时候他大概应该跑到赵孟华面前，说妹夫，雯雯以后交给你了这类的白烂话。

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路明非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打开手机，向卡塞尔学院发了信息。

信息成功发送后不到一分钟，放映厅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训练有素的保镖有序地进入，带着沉重的威压，一个男人和两个女孩在保镖的簇拥下走进放映厅。男人穿着阿玛尼的高级定制西装，皮肤黝黑，却显得他面部的线条更加坚毅。两个女孩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左边的女孩妆容精致，穿着紫色的晚礼服，举手投足光芒四射、高贵冷艳，右边的女孩披着黑色的长发，鼻梁架着一副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抱着文件，俨然是秘书的扮相。

路明非只认识左边的女孩，因为暗红色的头发格外明显，是诺诺。

男人微微行礼，“各位好，我是北京—卡塞尔联合会预科班的副校长，雷蒙德，请问李嘉图·M·路先生在么。”

有人发出惊呼，“北京—卡塞尔联合会预科班？那个有名的贵族学校？”

赵孟华被抢了风头，脸色有些难看，“李嘉图是谁？”

“我在这里。”路明非站了起来。

“很抱歉，路先生，现在不是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了，”雷蒙德恭敬地说，“情况很紧急，校长还在芝加哥述职，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啥？”路明非没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说自己么？

诺诺走上前，亲昵地挽住路明非的胳膊，低语道，“如果不想丢人，就乖乖听我们的话。”

“路先生，请。”雷蒙德为路明非开路。

“站直了。”带着墨镜的秘书小姐突然提醒路明非，路明非下意识直起了腰。

路明非一怔，感觉声音有点熟悉，“你……”

“看前面，”秦杉奈说，“不许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