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突然臆想出泥封窖藏的女儿红,捞起袖子就扎进莲池里,一时也不记得我就是从这生出来的,我这个举动,可以称作刨祖坟,是能天打雷劈的。
可这一刻已没什么脑子可用,只想着莲池里或许藏着女儿红,大咧咧就是一通刨。
我将碍事的并蒂莲连根拔起,扔出去,手伸进池底,软腻的触感从指缝划过,还真让我触到个硬邦邦的物什。这一刹那,我已有些清醒,顺着这硬邦邦的物什摸下去,并没有酒坛的弧线,轮廓方正,似是摸不到尽头。
这……
我掐诀念出御水咒,莲池的水汩汩被我带起,移给边上的果树。池水不多,很快池中如一片沼泽,我刨出的那物什的一角,现在我眼中,是一块黄玉。虽被池泥掩盖了,玉质却未受到损伤,手挨在上面,有沁人的凉意,我顺着这一角,一点点拨开池泥,如美人冰肌。
我将器表清理出来,是一副黄玉棺盖。
“师……师父!”我在万华四百年,可没听说过这个事,惊慌失措的从泥池里拔出腿来,反身欲爬出去,正好看见师父站在我身后。
她手中握着柄剑,剑柄稍有锈蚀,她看见我,笑得十分勉强。
我翻上池壁,坐在沿边耷拉着脚,瞅着两腿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哐当——”剑落地,她单手慢慢举平,我察觉到身后有异物升起,却丝毫没有兴趣。
及至那一口玉棺躺在我面前,我才把视线移上去。玉棺上没有纹饰,通体打磨平滑,玉色温润,似是被把玩了数千年。棺盖缓缓滑开,我闭上眼,书阁志怪小说里,血肉模糊的尸身和骨色乌青的骷髅在我眼前打转转。
师父款步到我面前,一如初见,用手拂过我的脸:“不要怕。”
我眼中挤出一条缝,玉棺里躺着个男子,一袭紫衣,眉发全发,面容却甚是俊朗,比之冬雕有过而无不及,透着股内敛沉寂的感觉。
师父说:“这是我夫君。”
说来俗套,师父也有执念。
我虚岁五百,实岁四百,因我在白玉池中为莲身一百年。
师父点化我的那天,正是夜里。我从水中浮出的那天,高阁被盈满的月拥着,师父坐在白玉池边,拂过我黑发贴着的脸,红衣灿灿,曼妙生辉。
“我守着这城,你便守着我,可好?”
守着城,是为了城里唯一的一个人。
那一世的那一人。
将军战沙场,古来几人回。
苍术躺在一株玲珑草边,血入寸土深。
这一战惨败,他被十多精兵护卫出得包围圈,那十多人却全部战死,他倒在月见山的时候,已如残烛。
草木命格极轻,很难聚集灵力,修成实体的不多。而那一天,苍术身边的一株玲珑草像是沉睡很久醒了过来。花枝舒展成臂,花蕊凝成女子娇艳的脸,花瓣做衣,似是轻轻伸了个懒腰,天地间就多出了一只花灵。
她睁开眼,好奇地望着苍术,银光铠甲被血洗的刺眼,人似乎是快要没了生气。她想了想,跪下身,贴地问一株株花草能不能用来止血,有些花草未成灵,无法沟通,有些灵识初开的,是不会理会一个拿自己性命去救人的异类的。
苍术朦胧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个怪异女子气鼓鼓的和一株花草讲理。他愣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伤的极重,已出现幻觉,心中感叹自己才二十四岁,并不想死。他在地上又略躺了躺,攒了口力气,撑着身子坐起来,惊得那女子张大了嘴。
“我的幻觉竟这般没有见识。”苍术心想。
想他从军之初总受伤,为了自医也略通一些医理,拖着身子爬了几步,手下拔起几株草药,送入口中,随便嚼吧嚼吧,涂在胸口最深的伤处。他本就无甚力气,做完这一番,转瞬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身上的痛渐息,却依旧是躺在冰冷冷的地上,眼前也依旧是那个怪异女子的脸,她直汪汪盯着自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