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扔出去,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这才稳住心神。
下意识偏头看了眼窗户,见窗上无影,这才舒出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褚大人的消息,云州有变,得让苏四小姐尽快回返长安,早日完婚,”那人嘿嘿一笑,躲着烛光避免影子打在纸窗上站到了角落里,“你今儿个这反应,可不同寻常。”
这人说话间,似是戏谑,又似是审视。
观玉皱了眉:“近些时日,别来找我。我似乎,被雍华宫的人,给盯上了。”
“雍华宫,昭仁太后?她盯着你做什么?”
“不知,但无论如何,我等必须小心行事,”顿了顿,观玉开口,“今日圣上下旨,要那位前往云州,接任顾大将军于云州的差事……褚大人可是已经知晓了?”
“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才要让那位苏四小姐挪一挪位置。北地草原三州,唯云州最为特殊,以顾振安唯首是瞻,剩下的罗州、青州,虽为边防重地,但至少,太守、刺史尚有分制之权。”
“唯有云州,密不透风,自上而下,一片铁桶——不仅是对草原,对朝廷亦是如此,”那人轻轻笑着,分外撩人耳膜,“不需太多,只要我们能拿下一半云州,便算是成了。”
昏暗灯光下,观玉略显得白胖的一张脸也隐约带了几分阴柔暧昧,眼睫低垂着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东西,良久,方才应下:“好,我知晓了。”
“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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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哉楼,临街雅间,靠窗的圆门架后,临墙的罗汉床上,发尾潮湿,衣冠俱新的顾少卿踢了矮桌,甩了鞋子,松了腰带,衣衫不整地倚在窗下,怀里还抱着个人头大小拍去泥封的酒坛子,一派疏狂写意,端是风流不羁。
上好的梨花白被他牛饮般灌下,甚至有吞咽不及的酒水沿着下颌划过喉结,而后没入宽松衣襟里。
似是喝得痛快了,这才提起坛子一抹唇角,看向那一身玄衣推门而入的男人:“呼,好久不见啊,长林。”
长林一身武服,干净利落的同时,衣摆之上却还沾有星星点点已然干涸的泥星,此时见了顾少卿这般模样,微微拧眉,而后反手将房门掩上:“公子。”
“说说看,”顾少卿眼尾泛红,然而眼底却是一片清醒,“都查出来什么了?”
长林也不劝说自家公子什么姿态,只是将随身长剑按在桌上,拖了椅子出来坐下,淅沥沥的水自侧提壶中注入茶杯,而后被其一口饮下,这才长出口气:“公子所料不错,那人确实有问题。”
“她当然有问题,”顾少卿嗤笑一声,“魏县的匪盗将整个县城几乎屠戮殆尽,仅剩了些各处搜罗而来的女人。这些女人,要么是良籍,要么是奴籍,再要么,是乐籍……”
“大族女子,多因不堪受辱自戮而亡……放到固伦格那等人手里,或许还能找个身份过得去的来依附。放在魏县,呵,”顾少卿将酒坛凑到嘴边灌了一口,面带讥嘲,“无论贵贱,哪家女子不会针线,就算刺绣不好,打个络子,缝个衣裳也该是寻常,哪里有这么养尊处优的存在?”
“下不了地,拿不了针线,就连庖厨都能对着鸡不知所措……”
“这不是明摆着写在脸上的‘我有问题’么,”顾少卿摇了摇头,拎起酒坛晃了晃,“说说看,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还没问出来,”长林道,“不过这人在草原部族身份应当不低。”
“确定是草原部族?”
“确定,除了草原部族,一般人不会拿鹰来传信——人赃并获,抓了个正着,连带着那只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鹰也当场射杀,截了下来,”思及当时一片混乱地场面,长林微微眯眼,“这人有功夫底子,不算太高,但足够正常防身,脾性骄纵刁蛮,能驱使鹰隼传信,再加上有固伦格出现在钦州的前提,她在草原的身份,低不到哪里去。”
顾少卿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没审出来她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