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承担不起,他卫信,更承担不起。
“若郑首辅能与朕推出几个人来,朕让顾宁留在长安又如何?可郑首辅看看,这朝中诸多将军,哪一个敢站出来,说敢去云州领这么个差事,去收拾这么个局面?——顾振安,可还没死呢!”
卫信撩了撩眼皮子,嗤笑一声,“祖宗规矩传至今日,尤有更改之余地,父皇遗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大乾边县百姓,更是活的。”
“将在外,君令尚且有所不受,如今父皇过世,他这份密旨,朕如今亦可有所不受——时局如斯,墨守成规,徒费人命!郑大人,你可有想过,北地云州加急军情送到朕眼前要花上多少时间,云州边地,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形?”
“军情奏报,宁信其危急,有备而无患!”
“圣上,”观玉微躬着身子将圣旨呈送上来,低眉垂目,“圣旨已然拟好。”
卫信取过那金绣龙纹黄绢,细细看过之后道:“加盖印玺,交予征北将军。”
观玉应是,复又捧着那卷黄绢退了下去。
卫信面容冷冽,再次看了这群策殿中诸多老臣一眼:“你们,还真是不负朕之所想。”
说罢,绛红衣袖一扫而过,原先跟在他身旁伺候的内监们低眉垂眼,小步追着卫信离去的背影赶了上去。
唯有观玉,于郑阳庚勃然变色之中,招来印玺官,稳稳将所需印鉴钤了上去。
而后这才捧着那尚还带着墨香气的圣旨递到顾少卿面前:“虎威……阿不,征北将军收好,圣上主意已定,今日整备粮秣兵马怕还要等些时间,征北将军不妨趁着这些个时间,回府收拾好行礼,待明日一早,军备齐整之后,再行出发。”
顿了顿,观玉复又道:“圣上的意思是,草原部族既以疫病攻城,云州怕是已成疫城,将军带兵前往,切记与敌对战、与人往来之时,令手下将士做好防备。”
“公公放心,”顾少卿双手接过那道黄绢,朝着观玉微微一颔首,“宁知晓。”
观玉点了点头,转身之时,便见郑阳庚一双利眼定定落在他身上,其态势直恨不得将他当场斩杀,不由一笑,躬身道:“郑首辅,圣上毕竟是君,君是君,臣是臣,咱们这做人臣、做人奴才的,哪里能跟上意拧着干呢,您说是不是?”
郑阳庚胡子微翘,颤巍巍地瞪着这人半晌,这才蹦出来两个字:“奸佞!”
正带着人准备离去的观玉脚步一顿,好脾气地笑笑,旋即追着先前卫信而去。
苏青延拉了郑阳庚一把,朝他摇了摇头:“走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确实,”方正清道,“走罢,边走边说。”
路过顾少卿时,方正清脚步一顿,看向这年近弱冠的年轻人,眼底满是复杂:“既是圣上所命,顾宁,你得记着回来路上,老夫与你打开天窗、推心置腹的那些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得心里有数……先帝待你无有不是、不公之处,莫要走了歧途。”
顾少卿退了一步,姿态恭谨:“方大人放心,为人臣,止于敬,忠于诚,守于信,是为恪守己道。”
“如此,甚好。”
话说到这里便也够了,方正清道:“走罢,诸位大人,今日回去,粮秣武备,调兵遣将……这么一番番安排下去,大家都还有的忙。”
群策殿的主人已然不在,他们这些人留在这里也没用。
然而待出了殿门,方正清却是伸手拦了拦身边这些老兄弟,不让他们各自散去:“莫急,我这方才回来,朝中如何却是两眼一抹黑,还得请诸位大人跟我好生说道说道。”
郑阳庚长叹口气:“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日这场面,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老郑啊,”苏青延摇头,“圣上面前,你这态度软和一些,未尝不可。”
郑阳庚一甩袖子:“我这态度,还不够软和么,若是先帝在前……”
“若是先帝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