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没有抬头,声音里却都是冷漠:“老大老二这么多年,争得头破血流,整个朝堂都要被他们俩给翻了,结果呢,太子位置落在了老五身上,你觉着,老五能当好这个皇帝么?”
“论学问,我服五哥,论亲远近疏,五哥也算是头几个哥哥里,对咱们底下兄弟几个最好的一个,”卫铎笑了笑,“但他做实务不行,没那个能耐,一个连府上庶务都不曾自己接管过的人,却能越过老大老二去,进到父皇眼里,这事儿……你信么?”
“十二哥,你说十四是被潞州李氏推出来的靶子,那五哥又何尝不是被父皇推出来的靶子呢?”卫铎笑容里透着股寒意,“天家无父子,皇室无兄弟……有些时候,安分才能保命——现在站出去,不是时候。”
卫铎叹了口气,将脸埋进兄长怀里,隔着狐狸皮毛的大氅蹭了蹭:“这天下,早晚得乱了,只是现在,还乱的不够,上头的那几个,看不上咱们这点儿小鱼小虾的能耐——等他们能把咱们看进眼里的时候,才是咱们能动弹的时候。”
“你看,太师养望十数年,如今百姓景仰,士人尊重,为的是什么,是他本身有能耐,在父皇去后,能帮父皇收拾这一摊烂摊子。也是他足够能忍,蛰伏十数年至今,只要父皇一去,他就是帝师,更是国丈,如今,他苏家,该一飞冲天了,”卫铎看向卫澜,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你是说……”
“只有这天下,乱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乱到最上头的那几个,再也无瑕顾及咱们的时候,才是咱们该站出来的时候,”卫澜道,“那时,才是该锋芒毕露,收拾这天下江山之时。”
“若五哥登基,那我便为闲王,富贵清闲,终此一生,”卫铎笑了笑,“若是上头那几个登基,那我便该为贤王,贤明治下,静待时机。”
“历史上,黄袍加身一事,少见么?”卫铎叹了口气,“贤王,闲王,一字之差,日后,便是云泥之别,谋定而后动,需徐徐图之才是。十二哥,凡事,不到山穷水尽,何必自断后路?”
“你我在这秦王府里,静观天下之变就是了,若当真有那么一天——这天下,不是我的,也会变成我的,”卫铎顿了顿,似是意有所指,“所以,不必着急。”
·
正阳街上,禁军与司兵营的人打在一起,本要拿人的禁军被司马营的人包围起来,原一开始的抵抗手下也都收着力度,随着不知哪里来的一声“杀人了”,场面便彻底失控。
厮杀声渐起,倒下的有司兵营的人,也有身着甲胄的禁军,更有原本被围在正阳街正中的大臣,是躲闪不及被人扯着衣袖拉过去挡了枪……此时的正阳街上血腥味愈发浓郁起来,原本停在角落里的各府上的马车,护着各自的大人能跑出包围圈的已经跑走,剩下的一些家人们,则在武将家人的召集下甩起鞭子,驾着马车一路冲进包围圈里,硬生生用数架马车在厮杀场中圈出一片安全区域——这一路上,不乏有被牛马踩倒而后被马车碾压过去的人或是尸体。
有人杀红了眼,不要命般朝前冲,手里枪戟挥舞着,不时便能捅穿一个人的胸膛,或是硬生生将人挑飞,肠子血液在半空中哗啦啦地撒了一地,而后被人一刀砍在背上,扑倒在地渐渐没了声息。
还有人在杀了第一个人时,吐得稀里哗啦,转瞬间便被旁人手里的大刀一把砍倒在地,甚至尚未回神便已然断了气,更有甚者是拖着自己的兵器,在厮杀地难分难舍之时,沿着街道一侧的巷子里悄无声息地没了踪迹。
便是李登,此时手里也拿着一把大刀,正与楚督尉凑在一起拼杀着,楚督尉膀大腰圆,一身蛮力,此时与李登战在一起两厢短兵相接,竟是李登被那股力道震得手臂发麻,数十招过下来,连连败退,只剩有招架之力,再无还手之心。
恰在此时,鼓声在夜色里蓦然响起,咚咚咚地声音连绵不绝地传了出来,仿佛擂在众人心头,使人不由心下一震。
李登一脚踢开楚督尉,快速往后退了几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