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死脑筋。”
苏慕容叹了口气:“老师这么说,看来我还是得跑上这一趟——那钦州的一切,便麻烦老师多有操劳。”
“无妨,”方正清道,“你且去吧。”
恰巧,外面有药童端着已经熬好的汤药进来,一碗褐黑色散发着浓浓苦味的汤药味在整个室内蔓延开来,哪怕是有面巾隔开了些许,却也依旧充斥在众人鼻翼之间。
“是,学生先行告退。”苏慕容行了一礼,从堂中退了出去。
一旁的若雨接过药童递上来的汤药便让那药童先行退下,复又将先前那麦秆从蜜水中取出,靠在药碗碗沿上凑近了方正清,高度恰好使得侧躺的方正清微一侧脸便能汲取汤药汁子:“大人也不怕她当真反了,历史上,可是有武周的前车之鉴。”
方正清轻咳了两声,将嘴里汤药咽下:“武周之时,除了那些个整日里叫嚣着牝鸡司晨的儒生之乱,于百姓倒也算得上是盛世。”
“你且看着,郑王、赵王、吴王他们几个,不会甘愿屈居于人下,更何况如今竟敢将太子母族尽数投入狱中……此事,怕是难以将息。”
“更有固伦格乱我北地,如今尚且还下落不明……内有纷争,外有强敌,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若雨捧着碗若有所思:“所以大人才支持苏四小姐面见过苏太师后,还回来坐镇钦州。”
“是啊,顾靖之一心卫国,有他挡在草原之间,却也不能保证固伦格当真便冲不破我大乾边关……”方正清叹了口气,“毕竟,他与我年岁相差不多,固伦格却还正值壮年。”
“倘若以后当真有个万一……”
“钦州,就是挡在长安与草原之间的第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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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春日,长安却犹如秋冬那般凋零,往来之间家家户户封门不出,街上唯有禁军身着甲胄,手持长戟,匆匆巡街而过。
大白天的,却也不见有多少人的踪影。
有白发的婆婆怀里抱着哭闹的小孙子,闷在昏暗的房中轻声地哄着,外间里的妇人也在跟着抹眼泪:“孩儿他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再有三日,咱们当真要断粮了。”
往日总以天子脚下、长安百姓自居的那些个矜傲劲儿已经完全不见,城中百姓少有良田,便是有田产的也大多都在乡下,此时封门闭户小半个月,家中便是再如何节俭却也无法再坚持多久了。
刚刚探过米瓮的汉子在床边坐下,将媳妇搂在怀里,低声安慰着:“我听闻,太师已经准备强开城门了,再撑上三天……待太子回了宫城,咱们约莫着,也能出去买些粮食什么的。”
“隔壁家的三儿说了,”妇人的声音也压得极低,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鼻音,“他有法子弄来粮食,就是十文钱方才给一斗米,要是敢跟着去运粮食的,一斗米给六文钱的价,运得越多,这价钱还能再压一压。我想着,咱们也不能坐在家里等死,我劲儿大,晚上我跟着……”
“不行!”汉子道,“现在城里巡检的愈发频繁,一旦被抓住,便当成反贼立地斩了,你这是拿命……”
“死我一个,也好过咱们一家老小都饿死在这!”妇人见着汉子不同意,甩手便转过去又抹起了眼泪。
里屋,孩子的哭声混合着媳妇的哭声低低地,被压抑着在屋子里回响,呜呜咽咽,动摇人心。
最后,汉子一咬牙:“我去,我跟着赵三儿去,我是汉子,力气比你大,单是抗包,我能比你多抗三倍的量……孩儿他娘,我要是没了,娘你得……”
“当家的……”一时间,夫妻二人抱着哭成一团。
若非没了法子,谁愿意这般提着脑袋去干这些事?
里屋,老太太哄着孙子,眼泪不期然从眼角往下淌,脸上的褶子此时看着愈发深刻,却丝毫留不住从脸上滴落的潮湿,只一双手慢慢地拍着小孙子的背,嘶哑地声音在室内轻轻响起:“哦哦,乖乖,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