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在这一处院子里消失,苏慕容面上些微的笑意也逐渐化作一片淡漠。
苏慕容冷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侍立在一旁的春雪微微一叹:“小姐息怒,离开长安时间久了,暗影卫里教的东西,有些大概也跟着时日消磨殆尽了。”
苏慕容跟着方正清一路走来,钦州各地的暗影卫虽折损众多,更有宋岱、方靖等一众护持百姓,谨记圣命的监察使,虽久居乡野,却还保留着一颗初心,而如今再见留笃县的监察使——与其说他是暗影卫的监察,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汲汲营营,投机借势,玩弄权势人心的官吏。
短短时间里,硬生生在她面前唱了一出借刀杀人过墙抽梯隔岸观火兵不血刃还想事了拂衣去的好戏。
“罢了,不说这些,”苏慕容道,“且将那赵二、朱五提上来。”
虽是简装急行,苏慕容也带了几个随行的军汉,此时听了她的吩咐,便将关在柴房里缚手堵嘴的二人给提上堂来。
一脚踢在二人膝后,待在地上跪了个结实,这才将他二人口中麻布取出。
朱五眉眼微动,看着上座的苏慕容略有瑟缩之意,抖着嘴一言不发,低着头不敢动。
赵二惯常是嚣张惯了,待嘴里的麻布一去,口舌顺畅之后,当即便在堂中嚷嚷开来:“你个小娘皮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抢男人,就算是看上小爷也得先请了媒人过门……”
未等苏慕容说什么,立在赵二身后的汉子便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嘴巴放干净点!”
苏慕容轻笑一声:“就怕我前脚请了媒人过门,后脚你家宅院就要被暗影卫给围个严实,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一旁垂着头的朱五面色微变,赵二也一时哑然。
反倒是春雪不甚赞同地唤了一声:“小姐!”
“我说的倒也是实话,”苏慕容含笑道,“看朱五公子这脸色,怎么,是猜着我的来历了?”
赵二狐疑的看了眼跪在身旁的朱五,眼珠微转,没有再开口说话。
反倒是跪得几乎将头埋到胸前的朱五,浑身僵硬,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想来,小姐姓苏。”
苏这个姓没什么出奇,但若是想着前几天嚷嚷得满县皆知的郑簿一事,再有数月前朝中下颁发往钦州的赈灾圣旨,加上前言所说的暗影卫满门抄斩……这个“苏”字,便来历可循了。
想明白的赵二脸上神色也跟着一变。
“倒都是聪明人,”能在这事儿上反应这么快,除了跟县令往来密切之外,想必在县衙里的消息也都灵通地紧,“按大乾律法,女有状,以其父兄代为上表,非女户不予立,再则,民告官,流千里,杖三十——所以为了见咱们高大人一面,某不得不除此下策。”
她只要一日未过门,一日未得加封,那她终究算是臣女,虽为官宦士族之女,但若从严而论,她父为臣,她为民。
她想要见一地县令,给面子的巴结她的身份,不给面子,那她终究是民身——毕竟此地远离长安,也并非与陵州之地接壤,能让她借一借家族之势——否则换成周王或是方正清派来的人,高盛哪里敢当真扣下这笔钱银粮食?
说白了,就是欺她是个女儿家!
想让她咽下这个哑巴亏!
至于说给不给面子……她手下的粮都扣了,一不做二不休,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认她这个人。
此时她想要见高盛,要么从衙门进,杖三十,流千里,要么……
就得让高盛避无可避,必须得见上她一面。
思及此事,苏慕容不由咬牙,当初的那一道圣旨被方正清拿去云州请兵,临行前却也忘了着人往寇阳山一趟寻方正清要那一卷黄绢——圣旨在手,她又何须这般迂回?
苏慕容冷笑道:“就是不知,你二人的性命,能不能得高盛大人的看重——若是不能得高盛的看重,便是让他后宅不宁,也算是你二人最后的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