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最关键的不是如何解开这团麻绳,而是如何将狸奴救出,省得爪子钩钩挠挠将这团乱麻扰的更乱才是重点。
而现在,困在这团乱麻里的可不仅仅是郑簿,还有她自己。
于是初到留笃的第一天,苏慕容着人绑了留笃县令的亲家子侄还有小舅子,连带着留笃县令高盛的一干家务事也借由暗影卫的手查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高盛的舅舅在青州羽屏关值任偏将军,虽是朝廷不入流的小将,但放在边陲手里能拿到的兵权却是实打实的,因其掌管了出关的一条商道,是以手里算是捏着一个能生钱的银钵,外族也多有在此走商买卖,也是凭了他舅舅手里漏下的这点汤水,高盛才能与当地豪强往来亲密,更是在留笃娶了续娶了夫人和两房妾室。
上门拜访的监察使蔡琉着人将麻绳缚身又被塞了布巾堵了嘴的赵二朱五从马车上提溜下来,丢在了苏慕容租住的后院,又在苏慕容面前见了礼,这才安坐下来,将留笃一地的事情缓缓说与苏慕容听。
“按理说,三年考课,六年流官,早在三年前这高盛就该倒腾倒腾地方,换去别的地方任职,可偏偏户部那头漏了个他,”蔡琉脸上挂着笑意,也不说到底是不是在背后挖户部的跟脚,“这一来,高盛就盘着身子在咱们留笃窝下,寻常人等想要动上一动他,还要顾及地方、羽屏关还有他在户部里头的关系。”
“这可真是……”苏慕容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长安乃是朝廷所在之地,京畿周边更是世家环绕,如同一张大网,密密麻麻自上由皇帝而起,将大乾各处的世家、豪族、百姓网罗在内,一举一动牵扯甚多——什么事跟长安、跟朝廷牵扯了关系,无形中就算是给自己打了把青罗伞,虽然只是一条小狗,但谁知道它坐在这里到底是为谁看门的呢?
到底那是长安,天子脚下,跟天子之臣比脚程,他们这些身处地方的人比不过。
“暗影卫便不曾上疏么?”苏慕容问道,“刺史与暗影卫一明一暗监察地方,比起只能困守州城的刺史,暗影卫才该是圣上放在各地的眼睛。”
“上过了,没用,”蔡琉道,“早些年圣上身子骨还好的时候,对于暗部报上去的东西还多做查看,但后来……咱们递上去的折子,堆在长安指挥使手里,都是先紧着要紧的事儿处理,再后来嘛,人心浮动,有些时候咱们递上去的折子能不能被送到长安都还要再说。”
这话里的含义可就大了去了。
苏慕容只是笑笑,并未接这一话茬,只是道:“蔡监察使不妨说说郑簿一事,当日监察使遣人前往钦州报信,我才知晓青州一行竟还有这等变故,今日前来本该是当面致谢,只是出门在外身上所携不多,又有钦州粮食告急,未能给蔡监察使备上一份厚礼——这礼,只怕得等到他日回返长安才能托人给蔡监察使补上。”
蔡琉朗笑:“苏四小姐回返长安,估计就要准备太子大婚,某不过举手之劳,不足四小姐挂齿……照理来说,某也不该这么暴露身份跟四小姐见上这一面,只是听闻四小姐说有巡察使来至青州——兹事体大,不论真假,也该面见四小姐,聆听一二四小姐的教诲。”
“这样……”苏慕容此行并未袒露身份,而先前与那扮作快脚的监察打听巡察使的下落,则是为了找冬实。
自冬实前往寇阳山与固伦格一见之后,便再不见踪影,按常理来说,她在钦州,冬实来也好,去也罢,都会告知一声,此时无影无踪显然是被什么跘住了手脚——终归不会是如今这般一丁点声息都没有。
再则……苏慕容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看来如今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未传出——自周王回返长安已有月余,一旦周王回朝,入主皇庭,先帝驾崩一事势必要鸣丧钟,传邸报,将先帝遗命昭告天下。
钦州不通书信,可不代表这些边陲之地便不知朝廷动向。
如此说来,要么是周王路途不顺,如今尚未还朝,要么,是已经回到长安的周王悄无声息便死在了皇宫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