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磨秃了木杆箭尖之后,在箭羽的位置穿了块生肉,血淋淋地渗着血,而后在地面上粘裹了一层灰尘,看上去更显得血肉模糊了。
这是……什么?
苏慕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脑子里便突然想起来当日马三娘堵在车阵前所说的话:“这身上有了疫病的人,浑身都是病气,割下一块儿肉,接下一抔血,往你们身上一撒……命怕也要交代在这儿了。”
原来如此……
苏慕容紧咬牙根,心下愤恨:怎么会有人……
怎么会有人损人不利己到这种程度!
这钦州疫症加重,他图什么?
他图什么!
春雪皱了皱眉,戴上银丝手套捻了捻羊肠中的血液,而后将那穿在箭枝上的肉也取下于火把下细细查看:“小姐,这些……都是人血人肉。”
“我猜到了,”苏慕容道,“春雪,上去寻值守的将领,要他们遮面敛袖,小心这些箭枝上挂着的东西——这些东西,大抵都是取自疫患身上,切不可直接接触。”
春雪颔首应是,而后朝着城垛而去。
苏慕容立在原地,火光掩映之下犹如玉人一般,久久不动。
漆黑的夜里没有喊杀声,也没有交战声。
空中无星无月,城墙上的篝火早已熄灭,而城外的成群的贼人也没有点燃火把,唯有城墙角楼上射出的火箭在空中如流星般划过,最后坠入土地中熄灭。
偶有点燃荒草映亮一片视野,而后贼人策马而过,除了知晓城下贼寇人数不多之外,却也难以射中人身。
于是这场交战来的异常诡异,没有惨叫声,没有厮杀声,没有刀剑交戈声,甚至于连人的声音也少有了。
有的只是箭矢不时地破空声以及失了力的木箭撞在墙上、房顶上、地面上的坠落声。
而后,苏慕容听到号角声呜呜呜的吹响,是防守不追击、保全兵力的令语。
夜里看不到令旗,也只能靠号角声来传递消息了。
“去,”苏慕容道,“去寻卢圣手,要他即刻将阻断疫疠传播的药物备上,待贼人退去,为将士们一人送上一碗。”
一直护在她身旁的一个暗影卫领命去了,而后这一处屋檐下,便只余苏慕容余剩下的暗影卫立在这里,等着这场不光明的战役结束。
而落邑监察所内,卢圣手正带着人围在地牢里观察尸身。
地牢四周已经被稻草帘子密密裹起,而后牢房四周放置灯烛以及铜镜不断折射光影,使得明明昏暗地地下却亮堂如白日。
而众多郎中此时皆是缚面缠鼻,衣袖下摆皆被困在带绳的手笼子或是脚套里,皱眉盯着那躺在地牢中间的尸体来看。
那是一具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尸身,此时尸体的肺部满是水肿与出血。
卢圣手将刀具放进一旁的漆盘中,对着众人道:“传尸之症多由肺部而起,先似咳疾,而后如肺痨(肺结核)般传人……这次于落邑出现的疫症,与肺痨极其相似,但却比肺痨还要可怖。”
“其发病速度之快,前所未见,”卢圣手示意众人去看那些坏死的地方,“病患初得此病,多以寒颤、高热为主,性类伤寒,早期以伤寒来治,未见其效,后以咳疾来治,药方以清平为主,亦未见其效……”
“以肺痨来治……起效甚微,也不对症,”卢圣手道,“肺痨者死后,肺部呈干酪样——干酪在草原上比较常见,以奶熬煮制成——具体就是肺部上一个洞一个洞的那种,而此次疫症起病后的肺部却全是水肿、出血,与当前疫症并不相符。”
众郎中里,已经有人掩口欲吐。
可卢圣手瞥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继续道:“此次疫症发病速度极快,一旦染上,一日内高热,两日内毙命,便是我用灵芝入药,也不见得能延缓病患时日……”
“且我落邑已有两年不与外人接触,而如今沾染疫病者众多,”卢圣手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