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你乖些，莫再随意让人瞧见了可好？”

手中螺毫无动静。他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扶额叹息：“你可知府里都传成什么样了……”

掌心一空，罗云云终于现了形。她抱膝蜷坐在桌边的鹅项椅上，仰头同他面对面，怯生生问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她头顶有一圈小小的发旋，他心念微微一动，掌心莫名有些发痒。正要开口，敞开的门外传来一阵激动不已的欢呼：“哈哈哈！兄长！这回叫月儿逮住了吧！”

听这魔音贯耳，苏辰心头一紧，罗云云反应极快，当即变回了原形。他摊手将白玉螺纳入掌心，拢进袖底，适才转身，眉宇微蹙，深切感到无可奈何，“又胡闹什么？”

苏月从门外一路蹦跳着冲进屋里，毫无私闯他人居室的自觉，振臂高呼，“我亲耳听见了！兄长你别想再蒙混过关！”

她乐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一进门就左顾右盼，四下寻找，翻箱倒柜，“你将仙女姐姐藏哪儿去了？！”

你问她怎就如此肯定她那画儿里出来的是仙女，而不是妖物之类的？苏月表示自信极了。废话，她画的画儿，那般有灵气，若能孕育活物，孕育出来的必然是仙灵啊！

苏家小姐今年十五岁，大好及笄年华，又自小被娇养长大，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嗯、虽然有点儿怕自己哥哥……但这次情况不一样！这次明显是兄长理亏！

“出去。”苏辰神色极淡，没有动怒，苏月却觉得他比自己爹爹发怒时更可怕，“任性妄为。你看你可有半点方及笄的女儿家样子？”

苏月这时已将一排抽屉搜查了遍，正准备把魔爪伸向下一排抽屉时，就瞧见自家兄长这平静却愈显威严的神情，吓得一个激灵，手一脱，那明显不常使用的抽屉一歪，整个砸了下来。

“砰”一声，苏月倒是手脚灵活躲得快，抽屉里什么东西却咕噜噜滚出来。

她讪讪瞟了苏辰一眼，没看出对方什么反应，忙半蹲下身去捡。手伸了一半，那物滚着滚着，咕噜咕噜展开来，画上美人青碧的衣、素白的裳——

哦豁！好巧不巧，正是苏月翻箱倒柜找的那幅画儿！

苏月捧起画卷跳了起来——

“兄长！！！你还有甚么好说！”

苏辰：“……”

苏辰没什么好说。

……

罗云云也没有什么好说。

她趺坐在浮叶上，衣裙似莲花般铺散，低着头，全神贯注把玩自己手指……唔，她从没觉得自己手指这么好玩过，十分柔软有韧性，可以随意变换各种造型……

“偷一幅三岁小儿的画却是想做什么？”

苏辰现下心境俨然已十分平静了。是以他只是单纯疑惑。

苏小妹要是知道自家兄长这么形容自己的大作，恐怕又得是一阵鸡飞狗跳。

平心而论，苏月的画作虽缺大师的风骨意境，却极精工笔，讲究细节美感，善用色彩但不随意铺染，每一笔画皆落实处，色彩协调优美。譬如那幅仕女图，便着实栩栩如生。

外面天已经暗下。苏月拿回了传闻能生出仙女姐姐的画作，早已称心如意地打道回府了。

房中点了烛灯，一片泱泱明光。

罗云云埋头，目光躲闪，心虚得很：“就……顺手……”

这回是真的心虚！不是演的！

她忽而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地瞧着他，仿佛这样便能掩饰过她转移话题的事实，“……你不觉得那画中人同我挺像吗？”

苏辰无语良久。终究无意为难她，摇摇头叹息，看似责怪又似纵容：“下次可莫再如此顽皮了。若叫府中其他人发现……”

言未尽，意无穷。

罗云云鼓起脸颊，乖乖认错：“哦……”

他谅对方也该知晓轻重，便揭过这茬，语带关切，问道：“近来伤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