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刚刚还在讲着人定胜天的男人。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秦先生却像是没发觉什么不对一样,开始非常认真地讲解自己的看法。终于这场演说被周小姐缓过神后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她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了以往的端庄。发间的步摇不在约束着女子的行为,灵动地摇晃着,看着喜人。
何恩自然是不敢当着恩人的面前像周小姐那般笑他的,只是有一瞬间还是觉得很神奇。真真地觉着秦先生说出这种话,就像是被人夺了舍一样。
他还记得当时周小姐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调侃他:“难道先生不喜现在的礼仪约束是因为这些都是人制定的?那倒是我们一直弄错了,先生不应该在这做什么太傅,他们应该把您请到司天台,去当那钦天监。”
秦先生倒是被这句话戳中了点一般,竟然开始扶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何恩看到先生认真的表情,只能默默地低下头,用手捂着嘴,在一旁扭扭捏捏地,跟屁股上长了根针似的,想笑却只能憋着。
不过信不信鬼神之说又如何呢?秦先生永远是那个秦先生。待到离开之时,在何恩送周小姐离开的路上,她随口和他聊了几句,少年听着对方的话语在一旁一个劲地点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那些从未见过的事物之上,抓不到的东西永远是虚无缥缈的。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因为干旱将同村几岁的小奶娃娃扔进河里。虽然父母说那叫祭祀。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扎了针的布娃娃就能断送走一家人的性命。虽然那白纸黑字上写的是巫蛊之术。
婉儿姐告诉他那一切都只是借口。何恩没读过什么书,不会那些华丽的辞藻和不懂鞭辟入里的观点。他只知道,如果真的有鬼神,那么那天来救他的就不会是秦先生。
所以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这个人。
只是先生啊,到底不是什么天上的神仙。再一心为公,再刚正不阿,也挡不住人心难测。
何恩从来不觉得先生有什么过错,少年时期血气方刚,认为世间万物就应该如此,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遇到了秦终是福,一个能和自己观念相同的人实在难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嘴里仁义道德的人内里有多么肮脏不堪。
一面在那个暴虐的君王面前阿谀奉承,一副狗头嘴脸般不知廉耻地讨好。一面又在那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斥责先生,让他识大体明大局。所谓的大局就是将自己的未婚妻拱手让人。
他遇到秦终也是祸。只有当一腔热血被一遍一遍泼上冷水后才能明白,即使是这样,那些人还是会说他沉迷美色,骂周小姐红颜祸水。他不懂得变通,秦先生和周小姐更不懂。
所以先生葬于荒野,而小姐还是被囚于深宫之中。
【只是小姐真的会幸福吗?】
他望着远处的城楼,和这里的萧条截然不同。灯火通明的皇宫像是人间极乐世界一般让人心生畏惧却又向往。
何恩狠狠地攥紧手中的玉佩,那是先生留下的最后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