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出不高兴的脸色,黑脸。
那个舞客之后会不会来找她的不是她还不知道,但看着阿大先生大板面孔④,她晓得她的烦难还沒有结束。
自打那天起,夏知白在歌舞厅的牌子便被撂下了,谪至坐上了冷板凳。
平素那些女孩子们就都欺生,各管各地梳妆,脱衣,互相嘻笑着,却没个拉着她讲话的。
除白梦洲待她好,素日那些没与她见过几次的,遇见了,也不过点头问好,不曾交恶,如今对她的态度愈发犹如大白日瞧见了瘟神一般,纵然有事途经遇见也从大老远便就绕道而行,生怕与她沾上丁点干系。
但由于有白梦洲这个金大腿的缘故,她也没被扫地出门,便照常蹭吃蹭喝混闲饭吃。
夏知白在现代就没有真心亲近的玩伴,白梦洲不过一副皮囊,到合了她眼缘,又常常投喂她,因带着些母爱关怀她便觉得白梦洲真心待她,与她愈发亲近起来。
夏知白有点难,由于要交租钱,她自己又只会做简易三明治、意面什么的,在外面浇用①恩格尔系数②爆炸不说,身上还得听③些钱才有安全感。百十来块洋钱,她又不晓得做人家世事④,本来没有多少,此时看看要用完了,心焦的了不得。夫人把她赶出去的话,她就只能流落街头去拾荒了。也亏杀来头人⑤的情面大,这份工轻易辞退不得,只怕立时就要撵了出去。○注[3]
①浇用:浇,指饮食。浇用,即指饮食、吃吃喝喝等费用。
②恩格尔系数:指食品支出总额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
③听:留。
④人家世事:节俭。
⑤亏杀:幸亏。来头人:介绍人。
忽然她就想起她爸以前单嫌她不爭气时说的:“以后我沒在了,你就等着去讨饭,饿死在大马路上吧。”
但戴教授也很难受,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却愁眉不展的。一本一本地翻着学生们交上来的课题,下边学生们都秉着呼吸。
戴教授是申海医学院赫赫有名的权威,因留过洋的关系,表面上一直是个举止优雅的士绅,但在课堂上,面对他愚笨的学生们,却总是克剥①又毒舌。
他一面翻阅,一面吐槽:你们简直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额……不,原话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是气得方言都骂了出来:“瞧瞧,搿眼阿木林②的措辞是哪能写出来的?眞怀疑你们头子③是不是都塞满了茅草。乃末④是沪江大学的招生标准屡来屡低了?歇作,勿谈了⑤。
①克剥:现代语作“刻薄”。
②阿木林:A Moron的音译。骂人行动呆滞,笨头笨脑,愚笨,傻瓜。全意:这些鱼唇的措辞是怎么写出来的?
③头子:指脑子、脑袋。
④乃末:方言。那么,那么一来的意思,吴语“那”与“奶”谐音,避俗就雅而转读为“乃末”。
⑤歇作:算了。勿谈了:来源于“棉花店老板死忒了”的歇后语。意即生气而无话可说,有点类似“醉了”。沪语中“弹”与“谈”谐音,棉花店是弹棉花的,业主既死,店即歇业,故不在弹(棉花)。
直到翻到陆离的作业,他的眉心才舒缓了些(方始微展双眉),无他,这个得意门生,他的聪明、他的优秀、他的出色正是同学间永不褪色的话题。
下课铃响,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他叫住陆离,一个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男生,他看上去像电影海报里的男主角,又像在拍文艺片,可又都不像。
“你这几天有空吗?”戴教授笑容满面地看着他:“我看了你的课题,报告,和你这学期的成绩,很出色。我需要一个实验助手。不知你愿不愿意?”
陆离颔首,对于这种不消太大气力又可以获得教授的信任,窥探其一二的事体,他一向觉得何乐而不为。
夏知白走出门,许多女人在门口墙边站着闲看,头发有几分凌乱,旗袍领口松松垮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