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矮榻上,调整了烛台的位子,确保烛火可以清楚的照到谢俞的身体。
谢俞素日里瞧着是个斯文公子的长相,身材却一点也不消瘦,单薄的衣衫勾勒出他那流畅有力的身体线条。
易臻是个习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谢俞除了钻研医道,埋首经传,在锻体上也不曾懈怠过。
易臻见过不少男子的躯体,有前世里跟随她拼杀的将士,今生里肌肉饱满的乌涉,可那些人在她眼中不过只是一副躯壳罢了,直至到了今日,她才方知有些人的形貌当真可杀人无形,叫她这种无心冷情之人心底也柔软了几分。
易臻思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帕子,帕子很干净,被易臻团成了可以入口的大小,“谢俞,你需要这个吗?一会儿可能会很痛。”
谢俞原本便紧张敏感的身体顷刻间僵住了,一点艳色缓缓的爬上他雪白的肌肤,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柔和的像是一吹就会散掉的风,“殿下,臣可以忍,不需此物。”
今日这种样子已经很狼狈了,他不愿再在殿下面前展露丝毫孤弱了。即便他不如殿下那般无所不能,可他也是一个刚健英朗的男儿郎。
易臻沉默了一下,沉寂的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肌肤,眸子里的情绪被重重叠叠的雾霭遮住了全部。
她的手刚一触到他的身子,他便轻轻颤了一下,易臻叹了口气,取了一张轻薄的毯子来盖在他身上。这样可不行啊,情绪过于紧张是会影响效果的。
似乎是怕谢俞羞怯过头,易臻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谢俞说起了朝中之事。
谢俞的注意力被朝中那些看不见的较量分走了,易臻的声音凉淡的如同山涧里的寒泉,“我在朝中一向隐忍低调,前些日子胜了乌涉,惹了易决嫉恨,接下来的日子,府上可能要不太平了。”
易臻很在意谢俞是否安好,若不是不放心外面请来的大夫,她何尝不想让谢俞受到最妥帖的照顾。
只可惜眼下她的势力还很分散,比起易决经营了十几年的势力,实在势单力薄。
所有的事情易臻只是点到而止,没有过分深入,烛火无声的短了一截,易臻按完了最后一个穴位。
谢俞披着那件薄薄的毯子坐了起来,他的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唇瓣泛白,可他依旧笑的柔和动人,莫名让人觉得凡尘俗世上的恼人愁绪都不值得了。
“殿下眼下虽困乱局,可您心志坚忍,总有一日定能拨云见雾、得偿所愿。”
谢俞说话时并非振奋人心的笃定,他的声音由于忍痛耗去了所有的气力,甚至显得有些虚弱,声虽柔和,却似蕴藏了无数力量。
易臻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是被谢俞这个被清微认定是身怀功德的人鼓励,心底莫名的多了几分高兴。
他可是谢俞啊,这个看起来斯文谦和的小公子,也不知身上如何能积了那么深重的功德?不过他既能克制她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痛感,他口中说出的话想来也是开了金光的。
只是这么一想,易臻便觉得眼前叫她厌倦的路便不那么难走了。
这一世真的不一样了,她提前知晓了自己的势力所在,有充足的时间整合自己的势力,不必那么孤注一掷与易长风拼个你死我活。
她可以用一种更柔和隐秘的手段,一步步蚕食易决的势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易决如是,易长风亦如是。
易臻一向清冷的眉眼难得柔和了几分,“谢俞,阿兰这次回府会带回一些人,他们会来见你,若有合你眼缘的,你便留下吧。”
谢俞下意识的想推拒,“殿下,臣身边有四全便够了,殿下的人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易臻眼里沁出一点笑意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虚有些力气罢了,你不收留,他们也得派去开荒了。”
谢俞如何不晓得这是易臻的谦让之词,但是思及易决狠辣决绝的作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殿下日日殚精竭虑,总不得叫殿下还要为他分出些心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