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沉默,如今他们无法动用法力,又尚未堪破魔蛟弱点,饶是再如何镇定,也不得不承认当下处境乃是前所未有的棘手。
江月之凝神思考许久,抬眼望向台下魔尸,只见他们衣衫俱是破旧褴褛,但依稀可辨出戏服模样。她眼神又投向四周,除这一方小小的戏台及台下人群之外,目光所及之处唯有裹着浓雾的黑,似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又似无边无际的幽冥地狱,只望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
心生畏惧?
她忽然眼前一亮,远远挥出一道剑气,眼见那剑气无声无息消逝于黑暗中,绽开笑颜道:“在我看来,逃出心界的路,恐怕就摆在眼前。”
......
闫州五竹镇,天色将暮,落日微红。
外出归来的江默提着一篮青菜走到门口,转身对陪同在侧的赵勉轻声道:“我到了,你回罢。”
“默娘,你昨日曾说家中进了贼,我不大安心,还是让我陪你进去看看吧。”赵勉郑重道,“你放心,只要我确认了你无事便回。”
江默脸一红,顺势点头:“也好。”她小心翼翼拿出锁匙开了门,先谨慎地探头环顾了一番庭院,见似乎并无异常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自从之前我察觉不对劲之后,便有些杯弓蛇影,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似的,许是多想了罢。”
赵勉伸出宽阔温暖的手掌牵住她,道:“别怕,有我在。”
两人相视一笑,神经渐松,手拉手说着话穿过庭院。赵勉先行踏进堂屋,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踩到了甚么粘腻之物。
他微微抬起脚,视线下移,鞋底赫然是正缓缓汩动的暗红色鲜血,浓郁粘稠到几乎要与红木地板融为一体,且那血还在不断从门板后流淌而出。
赵勉身形陡然晃了晃,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默娘,你先站着别动。”
他强行镇定下来,鼓起勇气将门板一点一点拉开。
门后的惨象令两人怛然失色,惊叫出声。
只见一名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被拦腰斩断,首尾分离,腰身处的伤口齐整利落,如同被铡过一般,发冷发硬的尸身悄无声息浸润于四处蔓延的血中。
赵勉伸手扶住吓得险些昏倒的江默,有些语无伦次地安抚道:“默娘,你别怕,他已经死了......我,我去报官......”
江默过了片刻才勉强稳住剧烈震荡的心神,惴惴道:“这人如此鬼祟打扮潜入我宅中,必定不是甚么善辈,莫非他就是此前来过的贼人?”
话音未落,赵勉眼尖地发现尸首旁不远处似乎有两根断裂的木箭,疑惑道:“那是甚么?”
他大着胆子上前捡起,只见木箭之上还画有繁复符咒:“咦,这两道图样好生古怪。”
江默忙道:“让我看看。”她凑到赵勉身边,见着那用血绘就的引灵符和同命符,掌中忽然感到微微发热,她指尖触上木箭,手心又更烫了几分。
是生死结在提示她,这是江月之的血。
江默瞬间心下了然,伸手轻拍了拍赵勉手臂:“别去报官,是月娘帮我杀了这贼人,若是官府追究起来,我怕月娘会受牵连。”
“月娘不是出远门了么?怎会分身来此杀他?”赵勉大吃一惊。
“月娘如今本事通天,她应当是放心不下我,用了甚么厉害的道术解决了这歹人。”说起江月之,江默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安心神色,思索半天又忧心忡忡道,“赵勉,我们赶快将这尸体收拾了罢,绝不可叫人瞧见。”
赵勉一介读书人,何曾做过这等毁尸灭迹的腌臜之事,但默娘的请求他岂会推拒,便毫无怨言地开始清理起现场来。
两人待到天色漆黑,趁夜偷摸将尸身运至五竹溪,将尸体捆上石块后深深沉入溪中。江默与赵勉心惊胆战地来回奔忙,却未曾察觉,暗处始终隐匿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时刻如影随形地追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