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回事?”
被他定住的人虽身不能动,面上却依旧怆然。
江月之眼下变成一心三用,边斗黑衣人,边抵御海妖歌声,边祭出一线天,剑光划破不断涌来的音波,然而也仅是勉力抵御。
海妖实在太多了!
她分神看向司弦,心里暗暗奇道,他竟没中招?
当初在赵宅时,连她都差点吃了海妖的亏,要不是跟它交过一次手,她这次也未必能及时警戒。
此刻脑中画面却蓦然一黑,她附于木箭上的灵识时效已至,在空中停滞瞬间,竟被黑衣人趁机一刀劈断!
同命符立即生效,黑衣人必已当场毙命。然而木箭上的灵识受伤也不可避免地传导到了躯体,江月之身形晃了晃,嘴角溢出鲜血,灵力涣散的那一刻,海妖歌声及时趁虚而入。
她脑海中混混沌沌,仿佛又回到了姜府起火那日。
火势滔天,姜家上下几十口尽数惨死。
江月之站在熊熊烈火之中,惘然四顾。
她看到了爹娘,死状无比凄惨,原本鲜活明亮的人瞬间成了两具焦尸。
从此她骤然失怙,无所归依,甚至不能堂堂正正用自己的名字。
姜青追这个名字,是爹爹取的,代表了他为官的希冀。他道:“凝暗流之墨,追青天明月。”
而江月之这个名字,仅仅是她本该拥有的完满人生中不完整的一部分。
爹娘那么好,一生行善,为什么有人要害他们?
为什么要害她与阿姐被迫寄人篱下,变成两片无法归根的落叶?
“为什么......为什么......”她泪如雨下,口中喃喃。
几近心神俱灭之时,她身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奇异感觉,就像她小时候在火中绝望奔走时,那人周身清凉的气息将她包裹。
那人道:“无事了,睡罢。”
是他救了她。
后来她在他怀中醒来,身旁睡着阿姐,耳畔传来马车的轱辘声和哒哒的马蹄声。
“醒了?”那人的声音异常温和,好听得像清霜白露。
“你是谁?”小小的她看着他的脸。
那张脸怎么形容呢?眉目像世间最妙手的画师精心描绘出来的,鼻峰比冷雾环绕的青山更加秀挺,一颦一笑间宛若清风明月被尽数揽进嘴角,天地黯然。
小青娘只呆愣了一瞬,她茫然四顾道:“我爹娘呢?我们去哪里?”
那人抚摸了下她的头发,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我们去五竹镇,那里离长安很远。”
她坐在他怀中,两行清泪唰地滑落,道:“我爹娘死了......是么?”
那人声音很温柔,带着叹息:“他们与你缘分已尽,已往生去了。”
“甚么叫缘分已尽?”
“你与你这一生遇到的每个人都有缘,只是有的缘长,有的缘短,这是命数。”他道,却又低低笑了一声,“可我不服命数。”
......
“江月之?”
“江月之!”
谁是江月之?
哦,是了,是她现在的名字。
江月之猛然睁开眼睛,司弦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映入眼帘,见她终于回神,才松口气道:“你没事罢?”
海妖的歌声已像潮水般退却,琴船上仅余江月之、司弦,酬冬谢秋、沈然莫闲,以及几名天师,众人皆已缓过神来,心有余悸。
江月之抚上心口,以灵力修复内伤,道:“我没事,多谢殿下。”
“那海妖忽然不唱了,不知是不是还有后手。”酬冬有些忧虑,又崇敬道,“不过殿下真厉害,竟完全不受影响。”他脸上还留着几道涕泗横流的干痕呢。
司弦挑眉,笑道:“海妖的能耐在于搅乱心神勾起悲伤,我又没经历过甚么悲伤的事,怎会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