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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去死好了。
可是在这一刻,她甚至连死都做不到。
许多人以为,清白被毁是一个女人的一生中最绝望的事情。
但并不是这样的。
苏锦添此生最绝望的一刻,就是那一晚,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空洞的眼睛看着惨白的月光从屋顶的缝隙渗出来,而她肚子里的生命,正在体内一点点地死去。
她没有死。
可这样的她,却也不能算是活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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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盟还是回来了,在迟了很久很久之后。
他踏进小茅屋的那一刻,遍地都是血,苏锦添睁着眼睛,眼珠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他用外套罩住苏锦添的下身,再缓缓地扶起她的身子,抱着她,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呼唤。
锦娘,锦娘……
苏锦添双目呆滞,很久之后才慢慢看向身边的男人。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哭到干涸的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口布满了蜘蛛网的枯井。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气若游丝地说出三个字。
郭盟将耳朵伏到她的唇边,听见她说:
“杀了我。”
可郭盟最终还是不肯杀她。
孩子没了,但苏锦添被抢救回了一条命,安置在城内某个被钱收买的寡妇家里,每天三顿汤药,强行灌进肚子里。
她活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刚走到巷口就被抓了回去。第二天,房屋的门和窗都被封住了,她仅能通过一扇细长的窄窗感知黑夜和白天。
寡妇每天都会来给她喂饭和喂药,其实她的身体早就好了,那药说起来是补血气的,里头却加了些安眠成分的药物,迫使她每日昏睡。
郭盟偶尔会来看苏锦添,他只是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偶尔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起初,苏锦添还会尝试着抢夺他腰间的佩刀,到了后来她就死心了,她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是斗不过郭盟的。
再过一段时间,她开始能够回复他的话了,多半是讥讽的、嘲笑的,但郭盟似乎很开心,在他看来,这是苏锦添病快好的征兆。
待到春天来临的时候,苏锦添已经被允许走出房间,在几步就能走完的院落里散步。
她几乎不说话,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呆坐在院子里,郭盟会常常送来衣服和佩饰,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个外表体面但内里残破的布偶娃娃。
照顾她的寡妇觉得苏锦添可怜,也常常安慰她:“不要紧的,孩子没了还会再有,你还年轻,把身体养好了,就再生一个。有了儿子,男人就不会跑了。”
苏锦添看着天空,装作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脸上始终毫无表情。
而在心里,她想着的却是——
放你娘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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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十八年的夏季,某个宜嫁娶的良辰吉日,屋外突然一阵喧天的锣鼓声,鞭炮声和喜乐吵醒了这个死寂的院落。
那一日,是郭盟和江夏太守千金的大婚之日。
他终于如愿以偿。
苏锦添坐在院子里,耳边是热闹的大婚之乐,面前的海棠树早已过了花期,只有绿叶葱翠盈盈。
她忽然想起,短短一年多前,她也曾在海棠树下与郭盟定下姻缘,她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用红绳仔细系好,放进了锦袋里,认真地交到了郭盟的手上。
那时的苏锦添说,她没有父母、不信天地,只拜夫妻。
她闭上酸痛的双眼,干涸已久的双眼再次流出泪来。
妇人第一次见苏锦添如此痛苦,拍着她的手背,宽慰道:
“你不要太难过,郭先生虽然娶了妻,但我料想他心中还是有你的。千金小姐终归脾气太大,郭先生一定有厌倦的时候。等他下次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