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遐年告诫道:“除魔护主,算你立得一功。此前的脚铐可暂时除去,算是对你的奖赏。但你需得谨记,你若不想就这么跪着过完一生,忠心护主,是你唯一的生路。”
言尽于此,李遐年驾着长剑,挥袖而去。
荆南棘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恭送师尊。”
众卫兵亦叩首:“恭送尊者!”
风夕跪在地上,望着这抹白衣遥遥消失于空中,良久未曾起身。
从跪拜到站立,只需一个起身的动作。
但想要真正有尊严地站在这片土地,他要付出的努力,也许一身也不够。
“怎么还不起来?是不是累了?”
荆南棘朝他伸出手,五指纤长,却掌心布满老茧。
这只手握惯了笔墨、玺印与长剑,此刻却牵住了风夕的手,轻轻用力,拉着他站了起来。
“累了也没关系,一个人站不起来也没关系。”荆南棘掌心温热,微笑着对风夕说,“这不是还有孤在呢吗?”
她的长发早已松散,慵懒地披在身后,在清晨微凉的风中吹得微乱。朝阳自她身后升起,澄白温暖,普照天地。
风夕痴痴地凝望着她,忽然想起她的名字,昭。
日升为昭。她诞生于黑夜褪去的第一抹日光,而她的存在本身,也许,也正是某人昏暗一生中,唯一的光束。
“咳咳咳。”
校尉咳了两声,一把揪住两个看傻眼的卫兵,压低了声音训斥道:“看什么看,赶紧走。有没有点眼力见?”
卫兵们如梦初醒,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风夕贴在荆南棘跟前站着,抿唇垂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荆南棘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昨天……”他提问时撇过了头,不敢直接看她,“为何,不来看我……”
“我不是派了医官去看你吗?”
“我说的,是你。”
“我?我又不会治病,医官也说了,你伤得不重,只是些外伤。”
“……”
“又怎么了?”
荆南棘后知后觉,“啊,你……不会是,伤心了吧?”
风夕当即否认,“我,没有。”
“真没有?”
她歪过头,贴着他的脸要看他表情,风夕被她逼得连连后退,直直撞在了墙上。
荆南棘抿着嘴,得逞般笑了笑,然后才宽慰他道:“莫要伤心了。父皇突发疾病,我昨夜是真的很忙。更何况……”
她声音一沉,正色道:
“亲卫府,或者说整个东宫的人,他们对你的偏见和不满由来已久,才会趁我不在发泄对你的不满。我若在这个时候再表现出对你的各位偏爱,只会加重他们对你的厌恶。我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吗?总不能用条链子把你拴住,时刻不离地跟在我的身旁吧?”
风夕极小声地说:“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