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儿子,灰头土脸地推开门,穿着脏兮兮的跨栏背心,头发上、脸上、手臂上、腿上全是泥灰。
他是个多么无能的父亲。
他是个多么无能的丈夫,无能的人。
辛国毅痛苦地闭眼,在夹克的兜里摸到还剩几根的一包软中华,他咬着烟点火,但那个打火机怎么都点不着。
手止不住地抖。
父亲有高血压。
辛谌转身去厕所洗干净手臂,回到客厅拿出另一只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烟。
烟头猩红,辛国毅的眼里满是血丝。
他强忍住心头的火,招手,“先坐。”
辛谌没坐下,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封信,推到父亲面前,是W市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
“你什么时候去考的?”
“四月中旬。”
“你……”他完全不知道。
“我知道家里没钱了,也知道你想卖房,卖了吧。那个高中是寄宿高中,我能有地方住,周末还可以去医院看看我妈。”辛谌又从茶几的抽屉摸出薄薄的一沓钱,“我知道你不能收钱,我去的那个工地,老板不认识你……这钱是我自己挣的,工头给我开的钱和别的工人一样。”
辛国毅夹着烟,眼前的儿子稍显陌生。
他身量高,十五岁个头就冲到了一米八,近一个月的体力劳动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精壮,原本白皙的皮肤黑了几个色号,而与他相似的眉眼间无波无澜。说话做事,都像个周全的成年人。
他的儿子,比他还要固执。
辛国毅揉揉眉心,江面的货轮在眼前缓缓驶过,短声鸣笛。他尽可能放缓语气,“你的个性,不要太强。两个人在一起,磕磕碰碰的很正常,有时候要各退一步……”
辛谌安静地听,下车,抱着那束碎冰蓝走向街角的垃圾桶。
“你们都年轻,抹不开面子,要不我去……”
两米外,还是那树玉兰花,粉白的花瓣在路灯映照下染上一层鹅黄,辛谌把花束立在垃圾桶上,截住父亲的话头。
“你当年,为什么等了我妈十四年。”
又一艘货轮鸣笛而过,辛国毅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掌心躺着刚刚拾起的玉兰花瓣,被问得失语。
辛谌苦涩一笑,“不甘心,对不对。我也是才知道。”
“什么意思?你有喜欢的人了?那小吴……”
“我和她都不喜欢彼此,你们家长就别掺合了。”辛谌抬眼看一眼玉兰花,“但是我确实是有喜欢的人了。”
电话另一端,辛国毅神色几变,他咬咬牙,问道:“是女孩吗?”
辛谌抿唇,深吸一口气,“是。”
与律所相距两个街角的地铁站口,Lynn停住脚步,非常夸张地一拍脑门,“我实习鉴定表落在律所了,明天要交呢。我得回去拿,你们先走,拜拜!”
另外两个实习生同她告别,面露疑惑。
孟枝和Lynn是一个学校的,自己的实习鉴定表上周就交了。不过Lynn是研三年级,本科和硕士的安排应该不太一样。
Eric低头敲着手机,他的学校在孟枝学校的隔壁。终点不同,地铁的乘车路线也不同。之前三个人一起下班回去,他总要在换乘地铁站和她们说再见。
“今天有点晚了,我送你到你学校吧。”Eric看看手机,提议,“我们的学校就隔着一条街,我骑自行车回去也很快。”
“其实我们那个地铁站离校门特别近,旁边是大路,晚上也挺安全的。你不用——”孟枝不愿意麻烦对方。
“太晚了,女生一个人还是不太安全,”Eric笑笑,“我今天其实是想锻炼一下,好久没骑自行车了,要长胖了。”
可是律所就有健身房。
Eric沉默一瞬,“楼下的健身房挺好的,但我有点怕遇见何par。”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