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橘拍拍颜笙的后背,小声说了一句,又道:“娘和我立下血契,他要是死了,我这边会有反应。”
颜笙眼睫毛沾着泪,呼扇两下,随即变色:“是吗?他还有一息尚存。”手指挠了挠发间,随后叹了一口气,又揪下头上插着的一根狗尾巴草,塞在圆胖橘的掌心。
颜笙深吸一口气,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你娘,被我打回了原形。”
她说的谎话自己也不相信,说完再也憋不住露齿笑意。她偏过头缓解笑意,刚巧对上崔攸宁的视线,这才令她的笑戛然而止。
崔攸宁伸手摘走颜笙头上落的花瓣和杂草,问道:“去劈柴为何头上会夹着这些。”
“可能是一周前下了一场雨,地上滑,我摔了一跤吧……”颜笙支支吾吾地回答,低下头退离他一定距离,恰对上圆胖橘清澈的眸子。
“爹。你为什么要说娘死了。是因为眼前这个可怕的叔叔吗?”圆胖橘一双小肉手抵在腮边,委屈巴巴地凝睇颜笙。
“唉。这不是怕你失望吗。”颜笙叹了一口,偷偷泄愤道:“毕竟陆掌门不是人。”
圆胖橘的眼睛瞪圆,向后微微仰着,难以置信道:“娘亲不是人?可他身上没有妖气啊。”
颜笙看了一眼圆胖橘,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我师父的符咒可厉害了。他能看得见用隐身符的我,那他就是妖。你可不能嫌弃他,要好生照顾着你娘。”
圆胖橘把狗尾巴草认真地插在花盆的正中央,根部深深埋在土里,“这真是娘吗?虽然有他的气息,但灵力微弱得不像是他的本体。”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还能骗个没什么用的牌坊?”看了一眼愣在旁边静悄悄打量她的崔攸宁。
玄衣男子和橘色上衣的小孩并排走在一排倒塌的树木旁边,这里方圆十里的树木均被崔攸宁一剑砍断。
颜笙担忧路途又会遇到被困店家这等事,号召与他们分头行动,将树木一截截劈成柴火,拿到附近换钱。
圆胖橘斜着圆圆的眼眸,侧着目光看向崔攸宁,凑过去小声絮叨了一句:“刀这么锋利砍柴火有点浪费。”
崔攸宁看向颜笙的方向,“不算浪费。”
圆胖橘忽然暗下眼眸,像个千岁的老人似的:
“你可别打我爹的主意。我知道你们一贯会在濒临死亡的人那边提前蹲守。我爹的魂魄脆弱,即使不断修复灵魂,最多只能活一年。”
崔攸宁嘴角微微扬起,眸子中却不可见任何笑意:“你现在只剩下这副渺小的身量,和存在里面不成气候的魂,能抵挡什么?况且你手里抱着的那个,暂且可不收走魂魄。颜笙的性命不是你能拿捏的。”
正当圆胖橘瞪圆眼睛,瞳孔因恐惧缩成一道竖线时,却感觉头顶飘来凉凉的风,是崔攸宁的长剑自头顶飘过,割下他头顶几缕翘起的卷毛。
他看着被割断的毛发随着风飘去,双腿软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时,拍拍头发,头顶完好无损,只损失了几根头发,却令他寒毛瞬间竖起,叩首口呼:“上神饶命。”
“起来。”崔攸宁走到圆胖橘的面前,俯视一眼骨头软的还要放狠话的小猫,说道:“本座不会伤害她的。也不想和你之间太过冷僵,或许以后……”
崔攸宁冷笑。
圆胖橘笔直起身子,上下抖了抖耳朵,听到崔攸宁说着“你可以走了”,头也不回地跑去颜笙那里,甚至吓得顾不上人形的两脚,四足并用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他们两人不知话语的中心之人,正靠在丛林深处的一棵槐树的粗树干上。枝条摇曳在她的头顶,她衣襟褶皱凌乱,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迷离,像是醉后微醺,。
陆析轻蹭她淡红的眼角,道:“非要离开?”
颜笙收敛之前的眉飞色舞,怏怏不乐挂上面孔,“总不可能一辈子筑基吧。自从那日后,不管怎么努力,金丹都长不出来了。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