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语气不自觉放松几分:“爸爸的意思是,学业要紧,不是快期中考了么?你把更多精力集中考试上,家里的事不用记挂那么多。”
父亲劝得温和,笛袖心有触动,点头轻应声好。
叶父接着转而问道:“你现在住哪里?听你妈妈说,暑假结束前你已经从学校搬出来住去她那了。”
“房子是她的。”
笛袖纠正那人故意模糊的字面意思,“但我没和她住一起。”
叶父深叹一口气。
“也好,你觉得哪里舒服最重要。爸爸和妈妈不管发生什么,哪怕离婚后,你都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单凭这一点,你妈妈对你好是应该的。”
他对妻子有诸多怨恨,都不曾强加到女儿身上,不愿意让孩子作为失败婚姻的承担者,在笛袖成年后才正式离婚。
这些年来季女士存有挽回的念头,但一想到那个私生子,他只剩下寒心。
而笛袖正是明白父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才会在季女士面前硬起心肠,不肯再叫声“妈妈”。
话题至此,气氛已然变了。
心结盘固非几句可解,时间不早,父女各自道了晚安。
笛袖却没睡,她仰躺在平坦床面,许久静静无言。
目光不知不觉间,从石膏浮雕的天花板,缓慢睃巡全屋原木色桌椅、台面、地毯……逐渐被她所熟悉适应的环境。
再望见床头那个纸雕灯,意外地合眼缘。
忍不住回想到这是上周关悠然逛手作市集时,一眼相中买下来送给她的。
没来由收个礼物,笛袖收到时表情略微诧异。
“这是?”
“很适合你。”关悠然慢腾腾说,好像脑袋里边想,嘴上边往外倒腾:
“我在市集看到这个手工品,一下就想到你。宫殿似的楼阁建得危耸入云,月亮却在更高处的云端,楼上的人以为触手可及,走近却发现月亮高不可攀。”
笛袖哑然失笑。
一是觉得关悠然咬文嚼字的样子反常,二是被她话里隐含的意思,以及分外较真的神情触动。
——这是在比拟,关悠然把自己比作“楼上人”。
“……”
笛袖自省片刻,反问了句:“我看起来不好相处?”
“那倒没。”
“我刚开始觉得你挺高冷,接触久了发现还好,但你这人不好亲近,玩得再好也不容易交心。也就是说,想和你真正做朋友很难。”
关悠然看得透彻,“你心里有条线,把和身边人的界限划得清。”
即使其他同学都说她和叶笛袖玩得最好,但朋友相处的时候,有没有隔阂会察觉出来的。
笛袖藏了很多东西没有告诉她,也不准备分享。
“我对你无话不谈,眼下这回就是,你却总对我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太不够朋友了!”
“可是吧——”
关悠然满怀惆怅,随即又接着说了,“很奇怪的是,明明这样,我也不忍心怪你。”
“我不觉得你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只要不是石头,总有捂热的时候。”
女孩子心思细腻,纵有不满也顾着那份情谊,先送个精心礼物再旁敲侧击。
笛袖不知道关悠然如何“捂热”,但任谁听到这句话,都会感到一丝真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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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安分两天,付潇潇气势昂扬地找上门来。
笛袖事先预料到了,只是不清楚具体什么时候——这件事得往更前一些提,那天加微信时,付潇潇特意交代一句:
“晚点有事和你聊”。
但不知她怎么想的,加完后线上一声不吭,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选择当着面对面讲。
付潇潇开门见山:“我想你陪我去一个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