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在此处碰到了许久未见的霍终。
只是霍终一脸颓丧,消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眼下一片乌黑,叫阿槐吃了一惊。
阿槐见他似乎饿了很久的样子,便将如意糕递给他,“先吃吧,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霍终饿极了,狼吞虎咽,没两下便吃完了,道,“跟我走吧,阿槐,霍韬他抛弃了你。”
阿槐不言,霍终知他对自己心存芥蒂,只轻笑,“我知道阿槐不信我,但是你好好想想,上清珠的事情,还有钱塘的据点,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要怎么扳倒众望所归的萧令泽?如今霍门之人也被通缉,官府迟早会查到你的头上,连我也会被通缉……”
“这是一场阴谋,阿槐,你不该轻信任何人的,所以,跟我走吧……”
霍终说着,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张麻布,紧紧地捂住了阿槐的口鼻,阿槐没有设防,轻易地被他制住了双手,使劲挣扎都没挣开。
窒息感从紧绷的胸腔漫出来,阿槐渐渐不能呼吸,只瞪大了双眼,眼中有疑惑、有哀求、也有痛苦。
只是霍终并未因此手软,阿槐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
出门买如意糕的阿槐迟迟未归,却并未在纪府掀起任何波澜,因为这一年春,棠园海棠只开尽一日便全数凋谢,年仅十二岁的女郎永远地失去了她的母亲。
纪常羲穿着白麻孝衣沉默地跪在挂满白帆的灵堂里,眼泪早在前两日便哭尽,现下只剩脑海混沌一片,心里仍是止不住地酸涩。
她从此没有母亲了。
花开岁新,花谢岁沉,天地以气候渡人,可她的母亲却死在了最为温暖的春日,这也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混乱的思绪不断地在纪常羲脑中反复,瘦弱的她终是撑不过失去母亲的伤痛折磨,在周妏禾头七下葬过后,便病倒在床。
萧令泽服毒自尽的消息传来时,纪常羲正在持漪的服侍下喝药,当下手便颤抖得厉害,碗中的药全洒在了秀被上。
持漪忙挥退了那传消息的人,从柜中拿出新的被子给纪常羲盖上。
而纪常羲怔愣着,慢慢地眼角泛红起来,乌浓的羽睫一眨,晶莹剔透的泪珠便冲破眼眶,如雨珠般落下,惨白着一张脸问持漪:“持漪,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去呢?”
持漪见她一副风吹便要倒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应付了一句别的,便将话题岔了过去。
她哪里敢告诉这位世家女郎,人命如草芥,皇族世家尚且如此,底下的百姓更不用多加描述,因病痛死去的,倒是“寿终正寝”,活活饿死的,生生冻死的,哪里还有这许多愁思感叹人命这个玄幻的东西呢?
但她也知道,常羲啊,就像天上的月亮,总有一天,也能看淡世间的生死。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的时候,纪常羲的身体也好了起来,镇日在园子中培土锄草,连书棋也不碰了。
她的书早被勤学的阿槐看过,上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至于棋,耍赖赢的棋,阿槐却欣然认输去买如意糕,只是这一去,便没再回来……
书与棋,总让她想起那个像老槐树一般沉默的少年,索性便远离了那些惹人哀思的东西,躲个清净。
兄长却是躲不过的。
纪长嘉来过几次,每每对上纪常羲那副忧郁的眼神,训斥的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下去。
这回也是一样,他坐了半日,也没见纪常羲搭理他,便说了一句:“若闷得慌,便去寻你嫂嫂说说话,别把自己憋坏了,长嫂如母……”
纪常羲冷冷打断道:“你也说了,是如母,所以不是母亲不是吗?”
纪长嘉哽住,不知何时,他的幼妹同他讲话时多数用的反问句。
他头一次面对幼妹眼神飘忽,像做错事的孩子,道歉十分诚恳:“是哥哥思虑不当,哥哥的那匹云璁生了匹小马驹,过些时候教你骑马如何?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正好也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