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抖音边啃薯片,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儿,严颂安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对他,说实话,严颂是有一份愧疚的。
五六岁的严何海,虎头虎脑的,可爱而黏人。
他喜欢跟在严颂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严颂当时正值青春期,加之长久以来都生活在何铭生谩骂暴力的阴影之下,她整个人就恰似一团活火山,看似安静沉闷的外表之下涌动着无数叛逆因子,亟待发泄。
当弱小无法对抗强大,有时候会找寻比它更为弱小的目标——严何海。
严颂在严何海喊姐姐是恶声恶气地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姐姐;在严何海想要她陪他玩玩具时,她会毁坏他的玩具;在严何海非要跟她去商店时故意把他扔在那里……
严何海与严颂相差了七岁,七岁的代沟,令他们一直很疏离,彼此朝着不同方向长大。
大学令严颂接触到一个更为壮观广阔的世界,尤其是网络,让她看到这个世界的角落里不幸与黑暗,曾经的怨愤有时候更像是矫情,她越来越平静。
这个时候,严何海却已经是辍学的边缘了。
严颂一直很看重学习,在她看来,学习不一定会使人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却可以令人明辨是非,拥有起码的善恶羞耻之心。
严颂试图给他补课,奈何严何海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姐姐、姐姐不停的小朋友了,他喜欢自由,喜欢朋友,喜欢玩乐;他厌恶管教、厌恶亲人、厌恶学习。
严颂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
严何海担心她这么睡着了会着凉,想要叫醒她,犹豫半晌还是找严慧雯要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半夜。
脚踝传来某种异常的触感,严颂一下子被惊醒,借着虚空中月亮的清辉,严颂看清何铭生涎笑的脸,她顾不上恐惧,直接一脚蹬出,蹬在何铭生的脸上。
“哎哟。”何铭生捂着脸颊嚎叫。
严颂心里畅快地不得了,唇角扬起一抹讥诮幽冷的笑容。
“臭婊子。”何铭生气急败坏,朝严颂扑来。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严颂也没了顾忌,扯着嗓子喊:“严何海、严何海、严何海……”
严慧雯这一晚上也没睡踏实,是以客厅一有声音,她便从床上惊坐起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恨不能将何铭生这个畜生卸成八块,然而脑海里又浮现严颂那些恶毒的话语,在她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砰地撞在墙上。
严何海被严颂从睡梦中吵醒,揉着眼睛走进客厅,语气不耐烦道:“操,干嘛!”
客厅一团乌漆麻黑,只隐隐有月光。
严何海打开开关,看到严颂后背抵住沙发背,何铭生则半跪在沙发坐垫上,一双手狠狠地扼住严颂的脖子。
何铭生扭头看了一眼严何海:“这里没有你的事,回屋睡你的觉去。”
严何海没有动作,表情十分纠结犹豫,他喊了一声“爸”,又看了一眼严颂,最后心底的懦弱占了上风,正准备转身回房间,听见严颂冷诮的声音:“严何海,你他妈的回房间试试。”
“我操,严颂!”严何海忽然跑过来,一把推开何铭生,双手揪住严颂的衣领,一副要与她算帐的模样,人却是对何铭生吼道,“爸,你睡觉去,我守着她。”
煮熟的鸭子都到嘴边了,何铭生不甘心飞掉,嘴里骂骂咧咧的,脚上没有动作,严何海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滚。
作为一个成年人,严何海自然明白刚刚他所看到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就算他再混不吝,此刻也做不到没心没肺,又见严颂浑身发抖,态度沉默,便关心了一句:“你没事情吧?”
严颂没回答他,而是用手背擦去眼泪,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一年暑假,你看到了对不对?”
严何海脸色突变。
那一年暑假,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