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寄了一小瓶香水,只有三十毫升,法国进口,是用外汇券在友谊商店买的,当时陈北生闻了闻,白玉兰的淡雅清香,和钰青现在身上的香味一样。
陈北生又多了点儿期待,紧张地看着到了冬天几乎白到发光的粉粉脸蛋,听她讲明原因。
“北生,我对你有好感,但我得说清楚,我十岁没有了母亲,帮着父亲打鱼,常年泡在冷水里,伤了身体自己也不知道。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了老山村当小学老师,家里人不让去,我便回城里当临时老师,又嫌弃工资太低,养不活自己,毅然回乡下女承父业,那几年,为了帮助家里盖房子,我过得很苦,冬天打鱼,鱼贩子价钱给的高,我几乎天天泡在水里,你上次也看到了吧,我一直在吃中药,而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办法生孩子,你很好,非常优秀,但我不一定适合你。”
未来的画面,如果是真的,那么张钰青不会让陈北生再次进监狱。
同时,他们也不再适合做夫妻。
一个家庭如果没有孩子做粘合剂,不确定性太多,她不认为夫妻俩能白首到老,况且,没必要逼着陈北生这个身体健康的男人,陪她一起做丁克。
“我可——”陈北生眼里充满了对她的怜惜,想说话,却被张钰青制止。
她语气变冷:“好好想清楚,不要现在回答我。”
……
十二月的天气,愈来愈冷,这边是南方城市,不会到零下,却异常湿冷,肌肤贴着润润的衣服,能冷到深入骨髓。
张钰青没被肖荣跟踪了,仍没放松警惕,穿得最多依旧是红色掐腰大衣,紧身裤,一双牛皮长靴,单手插在衣兜,挎着一个小包,颇有几分摩登女郎的气质。
制衣厂卖了一段时间头饰,张钰青打算做一批棉衣来销售,看看市场反应如何。
而棉花进货量太大,不是拿着钱就能买到的,还必须去镇政府打报告申请,盖公章审批了才能去供销社进货。
老镇长在半个月前退休,新镇长是区里面临时安排的,一个肥头大耳的笑面虎,四十来岁,一看就是上头有人,见到张钰青就只是笑,绝口不提盖公章的事。
连续来了五天,坐门口的冷板凳太久,张钰青烦闷不已,穿越过道,直接走到了最里面的那扇门旁边。
敲了敲门,就走进去:“古镇长,您好,我是临峰制衣厂的小张,昨天送过来的文件,您盖章了吗?您也知道,不盖章,镇上的供销社主任不会允许我进货。”
古卫国打量张钰青半晌,眼里闪过不喜,这个丫头他知道,来之前,他表哥王常福给他打过招呼,让他给这丫头一点教训。
想到即将被判刑的侄女儿王燕,古卫国拿起文件装模作样瞄了眼,就随手扔了过去:“格式不对!”
张钰青的怒火彻底压不住,前天来说不能用蓝色钢笔写字,要用黑色,好,她换了墨水的颜色;昨天来,又说临峰制衣厂的章盖歪了一点,她忍住,拿回去重新盖;结果今天来,却又说格式不对,这不是找茬,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她讽刺:“您旁边有一份差不多的文件,不是和我一样的格式,怎么就给盖了章?”
古镇长不自在地把那文件,藏在一叠文件的最下面,然后不甘不愿的拿起公章,压了压红色印泥,给她那张纸盖上。
瞧见张钰青大摇大摆离开,古镇长脸色铁青。
办公室的程主任打圆场:“镇长,这丫头太小,不懂人情世故,您别和她计较。”
“哼,不懂?我看她就是个人精!”古镇长低头,打开抽屉,却老谋深算的笑了笑,早就和供销社的主任通好气,如果不加盖一个他的私章,那公章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张钰青去了供销社,一样的买不到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