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一身黑衣,连带着头上绾发的簪子都换成了一支墨钗,临走时还带上一把短刀。
这短刀是她偶然在集市上寻到的、不可多得的好物,斩断软铁棍棒都是不在话下的。
等到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时,她才看到阮毅与一个男子走出阮府。
她快步走近了阮毅的院子,见守卫都跟着阮毅在不远处,阮白迅速进了院。
院内很大且无人,阮白直奔书房,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她撕下一块衣角,蒙在口鼻处往脑后系紧。
书橱上摆满了青简缥缃,阮白往前一步,细看之下,一处区域却不像其他地方那样落了细细小小的灰尘,相比反而更为干净。
她用刀柄碰了碰,却移不动。
随即用手用力掰开——书橱竟一下子从中间一分为二!她稍微往后侧方退了些。直到完全书橱静止不动,她才缓慢进入。
里面漆黑一片,只留着几方蜡烛挂于墙面上,莫名有些胆战,甚至腹中又开始有些疼痛的意味。
她靠着墙慢慢走,越往里走她呼吸越快,即使努力控制,但当她看到亮光处的那个熟悉的人影,还是忍不住微微张嘴倒吸一口凉气。
“沈诩!”阮白顾不得黑暗,急忙跑上前。
沈诩的双手被铁链锁着,双臂留下深深地血痕,血肉模糊,他的双腿微曲,因为没了力气,只能依靠被锁着的手臂,却又能感受到难忍的痛楚。
“快醒醒!沈诩!”阮白抬起他的脸,又被吓了一跳。他的脸不像受刑过后的那般苍白,甚至…红的发烫,现下还是神志不清的状态。
她用短刀将链子斩断,沈诩的身子一下子往下落,阮白有些吃力的接住,再次被他身上的温度所震撼——他热得像得了热病一般,浑身透露着一股热意。
她正准备架着他转身离开之际,一道冷气森森的刃口抵在她的咽喉。
她想过他可能会来杀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多久,就按捺不住想要杀了她以绝后患了?
“好久不见。”阮白对上裴景湛的视线,心里稍稍的一些惧意被她压下。
他竟然找到这儿了?这可是阮毅的地盘!他怎么会做到如此轻易地进来?
“三小姐在自家府邸穿成这样?”裴景湛低笑了一声,话里带着深意。
“你也说了,这是我家。”阮白紧了紧手,身旁的人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见裴景湛没什么反应,她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想要杀了我斩草除根。”阮白将细长的脖颈伸直,本就离得近的刀锋一下就划出了血痕,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讲:“但是现在不是好时机。”
她赌,他不会现在杀她。
“我杀人,为何讲究好时机。”裴景湛的手微颤了一下,“从来都是想杀便杀了。”
彼时,他也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不惧的往刀锋上靠。
“若是殿下此时杀了我,就不怕引火上身么?”阮白感受到腹部的不适愈发严重了,再不速战速决,到时候便没机会出去了!
“要是殿下一心想让我死,我也别无他法,但求殿下一件事。”阮白的额头有些发虚汗,唇色也有些苍白。“可否让我回到院中,将他安置好。”
“沈诩是无辜的。”末了,她补上一句。
好半晌过去,久到她都快以为裴景湛不会放过她时,才看着眼下的刀被他收起。
“三小姐果真是如传言般良善,自己都快死了还管着旁人。”话语里透露着讥讽的意味来。
“他…不是旁人。”阮白觉得没必要解释,随口小声说了一句敷衍过去。
裴景湛不知听没听见,只是慢悠悠地转过身,阮白吃力的搀着沈诩跟在后头。
一行三人便出了地牢。
大概是上天今日眷顾她,让她死前少受些罪吧,回院子的路上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