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洁,每次出门回宫必定要沐浴。
湿润的水汽轻抚着少年的面颊,他眼角因为湿热沾上一层糜红的艳色,就连嘴唇都呼吸变得殷红。
抬手,是瘦而不柴又肌理流畅的手臂,骨节漂亮的手随意拨了拨额前的湿发,他曲起沾着水汽的指节,轻揉了揉眼,再睁眼时,眼里挂着水盈。
竟有些困了。
室内的雾气蒙蒙,在烛光下充斥着飘渺的白色。
他不可控的想起那个一身素衣的少女,戴着的幕笠都是那样的素色。
同样也是接近这样的白。
只可惜,她挡了路。
如此一来,白娟上势必要沾点血色。他为自己计深虑远了十载,决不能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他想起在大梁的日子:生母早逝,骨肉相残,至亲成仇。同一个父亲的孩子,为了他日顺利夺权,甚至可以不计一切的想要羞辱、杀死骨肉至亲。
幼年时那段黑暗如覆了一层厚厚薄布的束缚,又造就了如今附着层层面具的他,他忘不了。
不能忘,不敢忘。
他眨了眨眼。少年眼中又是一片清明,奕然而干净。
转眼之间,快要到酉时。
阮白和严文州还端坐在杌子上商讨着阮家与薛家定下的婚事,风遥接了裴景湛的命令,在一旁等候。
待这阮姑娘谈完,还要将这位小姐送回阮府。
只不过,这阮姑娘与严大人有如此多话说么?风遥站在门外,不免有些无奈。
只将一个健壮的男人留在房外,着实有些窘态。
“李大人,依你之见,薛家此举是为何意?”
“这便与你父亲有关了。”严文州解释道,“前几日下朝时,我见到阮毅与薛云延在殿外谈论。”
薛云延便是薛衡的父亲,薛家掌门人,在朝廷之上与严文州一派势如水火。
“我父亲?”阮白皱眉,“是他不愿为薛家助力?”
“自然,前些日子薛衡与他父亲求娶阮家嫡女,薛衡又是独子,薛云延那个老狐狸必然依着他的性子。”
“但阮毅不同意。”严文州咳了一声,嗓子有些哑,“事关阮家他朝日子,阮毅定然是不愿自己的女儿低嫁的。”
“当今大历的皇帝正想着独权,薛家的日子也算是望得到头。”
阮白了然,为他添了一杯茶:“所以,换作是谁的婚事,我父亲都一定要深思熟虑一番。”她轻笑,“阮家三个小姐,都是他来日青云直上的筹码。”
严文州有些尴尬,这毕竟是人家私事,他也不能多谈论一二。
“多谢李大人指点。”她起身,戴上幕笠。“今日之事请李大人…与质子放心,我不做害人之事。”
“如此便好。”严文州微微颔首。
风遥见两人从厢房出来,他看向戴着幕笠的少女:“阮姑娘。”
“你不必跟着我,我与你家殿下已经说好了,不会食言。”阮白不急不缓徐徐说道。
“也请他万万不要背惠食言。毕竟,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她语气冷淡疏离,又戴着幕笠,与不久前在厢房内狼狈喘气的样子如同千差万别。
风遥不免想起殿下幼时与现在的…
他猛地睁大眼,他刚刚…竟将一介女流与殿下产生联系?即使长得再美,殿下也不会色令智昏。他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殿下。
“我信得过阮姑娘,你且回宫向殿下禀报吧。”严文州见他犹豫不决,以为他有些为难。
“是!”他说完,拱手作揖后转身,在转角处却并未走远,驻足旁听。
阮白收回目光,侧过身子面对严文州。
“多谢李大人。”
“不必见外。”他习惯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却又想起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子,随即手在空中蜷了下,收回来。“据我所知,阮毅近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