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苹果和十几幅画走了进来。

李书屏握着钢笔从桌上抬起头来，阴沉着脸看着他二人。

曾春见笑嘻嘻地将水果和画放在靠窗的位置上，颔首低眉道：“老师，我这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扔了多浪费啊。”

李书屏冷着脸不说话，回头继续批作业。

曾春见瞄到王仔推门走后，这才吊儿郎当地从书包里拿出卷子抄，抄到一半口渴，起身正准备倒水喝，奈何这是李书屏的办公室，不敢乱动，也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一直干坐着继续抄卷子。

“如果有不明白的，就问我，不要不懂装懂。”李书屏警告他道。

“知道了。”曾春见握着笔摇头，笑着说，“老师课上讲得很清楚，我做了笔记。”

待到全抄完后，曾春见喉咙都快冒烟了，正打算交了作业检查完毕溜之大吉时，李书屏又忽然道：“和我去篮球场那边接水。”

彼时安装水龙头简直是奢侈，全村绝大多数人家都是走很远的路挑水或者从自家挖的井里打水吃。

学校属于后者，在篮球场后面的铁栅栏后面，挖了一个足够全校师生用的深井。只有偶尔逢上大旱，才会下街去挑水。

水拎回来了，一人一桶。曾春见为了表现自己体力优良，愣是提了一大桶，结果半路没稳住脚崴了一下洒出去不少，回办公室的时候手磨红了一片，疼得他咬着手指头吱哇哇叫。

李书屏看了直笑，曾春见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发现自己裤腿湿了，回家指不定要挨骂，连忙低头拧裤子上的水，抬眸的时候，看见李书屏低头在整理桌上的水果。

之前只顾着抄卷子不觉得，现在又渴又饿，闻着这四溢的果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老师，我先回去了，天快黑了。”曾春见回身拿起书包，正准备推门出去。李书屏忽然叫住了他，朝他递了一个塑料袋子，袋子里正是刚才还堆在桌上的水果。

曾春见心中有过一瞬的犹豫，但很快理智占了上风，笑着摇摇头道：“老师，我不能……”

“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李书屏打断道。

曾春见脑子抽风，胡编道：“我不喜欢吃橘子和苹果，一个酸一个咬着牙疼，我喜欢吃梨子……”

“哦……”李书屏点了点头，转身从桌肚里掏出一个袋子，拿出两个黄澄澄的梨子递了过来。

曾春见彻底没招了，伸手抓了一个梨子转身就想逃，谁料李书屏一把拽住他的书包肩带，问道：“我听盘子说，我送你的那本书，被你妈妈烧了？”

曾春见尴尬地点点头，不敢撒谎胡编了。

“没事，我这里还有一本好书。”李书屏跟变魔法似的，又从桌肚里掏出一本连塑料薄膜都被来得及撕的书递给曾春见，温柔肆意地道，“我托朋友买了寄来的，中华书局出版的《芥子园画传》。”

曾春见欣喜若狂地接过，捧在手里，两眼发热，如获珍宝，不停点头称谢。

“下次争取给我及格。”李书屏拍拍他的肩膀，扫了一眼桌上大黑大红的“超现实主义”画作，笑意一凝，道，“还有，有时间……画一幅画送我，好吗？”

曾春见连连点头，问：“画什么？”

李书屏极干脆地道：“画什么都可以，好看就行。”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适合装裱了挂在家里的。”

这可把曾春见难住了，“好看”是什么定义，他尚且没有达到那么高的绘画水准。

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毕业，拖到了现在，至今一幅画也没有送给李书屏。

“不要再叫我老师了，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曾春见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堵得慌。

他欠李书屏的太多了，大到离家出走时借的“救命钱”，小到一幅始终没有兑现的画。

“对不起，老师……”曾春见兀自念着。

“小伙子，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