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帘内并没有曾春见想听到的答案。
“要不,你先坐着歇会儿,我找沈医生再给你看看,你这样,时间长了,很容易憋出病来。”透过微透的麻布门帘,曾春见看见老头扶着李书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书屏低着头,紧拢着双肩,倚着一张掉漆的老式木桌,支着额头,摇首道:“阿叔,我没事,只是头晕,想找个地方坐会儿。”
老头放下手,像个太爷似的坐在李书屏旁边的长板凳上,一面捏着烟管嘴敲桌腿抠烟丝儿,一面看着他,咬着后槽牙,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别逞强呢,老汉我有眼睛看得清楚,你这娃儿就是心思重,遇到啥子事都憋在心里当闷葫芦。这可咋整,走个路提心吊胆的,总怀疑有人在背后跟踪你,放在常人眼里,那不成了神经……”老头咽了咽唾沫,“白姑娘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跟她提这事?”
曾春见屏住呼吸,听李书屏低声说道:“景言说,她写文遇到瓶颈了,出去找灵感了。”
“去哪了,你晓得不?”
“不知道,她没说。”
“你个傻子,她不说,你就不知道问吗?你就不怕她不告而别。”
“应该不会……”
“应该?你就这么有信心……戒指呢,挑了没有?”
“挑了。”
“也还没跟她说对吧?”
“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老汉我真的是要被你给气死,你说你……你多大了,娶个老婆还要人操心。又不是结婚,要选个黄道吉日,人家跟你到毕边这么多年,十年有余了吧,一寸光阴一寸金,十年踪迹十年心。她是姑娘家不好意思开口,你也不开口,你当她愚婆呢,跑那么远来搬你这座大山,一搬一辈子,搬到两鬓苍苍,牙齿全掉光?”
“我怕她会生气……”
“生啥气?有啥子好气的?”
“我领过结婚证,结过婚……”
“……”
谈话到此结束。
不光是老汉震惊到了,曾春见也吃惊不小,李书屏居然领过证,那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可是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李书屏结了婚,那为什么还会和白景言牵扯不清,暧昧不明。
难不成十年前,他回长沙真的是去结婚了……
曾春见总觉得这事经不起推敲。
李书屏倘若真的结了婚,他不会那么正大光明地站在白景言的面前,依他的性子,应该早些告诉白景言才对。
应是有什么不得为之的理由吧,比如是被父母胁迫,不得不领证——但并没有夫妻之实的婚姻。
曾春见这样安慰自己,他不相信李书屏会和除白景言之外的女人结婚。
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只要白景言经过教室门外,李书屏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的,即便很少看到两个人面对面说话,但那种被自己学生开玩笑问是不是女朋友,他没有否认也没有狡辩,而是微微带着笑意,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可……可是,曾春见无法说服自己不介意,他替被蒙在鼓里的白景言觉得委屈。
抛开师生这层关系,站在局外,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李书屏凭什么结了婚,还要浪费白景言的时间。
“曾春见……”
曾春见光顾着想事,没留意李书屏掀开帘子站到了他身前,嘴唇一张一合,却始终找不到一句适合的话开口。
曾春见手心出汗,怔愣地看着李书屏一双俊眼,希望想从中看出哪怕一分叫“悔不当初”的端倪,可是没有,李书屏一双眸子水波不惊地凝视他,就像上学时候抓到他早读课偷看武侠小说一样,叫他生起一种又敬又畏又怵又怂的错觉。
曾春见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让开半步。
李书屏低眸,轻轻叹了口气,从他身旁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