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听人说,粘过血的杯子不吉利。”
曾春见眉头微蹙,低头拆了一盒药贴,道:“不用,我不迷信,你回去休息吧。”说着背过身去,脱了上衣自顾自地贴药膏。
小雅站着不动,盯着曾春见背上有些暗红的印子,道:“老师,我帮你贴药膏吧。”
曾春见回头,垂眸看着她手里的杯子道:“随便你……”
小雅连忙将杯子放好,走过来坐在曾春见身后,给他贴药膏,不及巴掌大的小药贴,从脖子后,贴到脊梁骨中间,一张一张,中药味极浓,掩盖了薰衣草的香味。
“以前,才进入社会的时候,每天都要到处跑,去工地实地考察验看,和施工师傅以以及客户沟通,经常加班熬夜修改设计方案和图纸,时间长了,身上就总是各种不舒服,特别是下雨的天气,不是这个关节疼就是那个……”
“后来,连眼睛也近视了,虽然不是特别近视,却不敢戴眼镜,生怕别人戴着有色的眼睛看我,会觉得我很马虎,不信任我……”
“再后来,又检查出胃病,更不敢掉以轻心,想把喝咖啡续命的坏毛病戒掉,却总是戒不掉,我大概也就这样了,向往爬也是再没勇气,可总算没有辜负这些年的努力……”
“你知道吗?我十七岁就靠自己在外打工赚学费了,在一个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朋友亲人的地方,那时候可比现在苦多了,吃得也没有现在的好,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苦,总想着熬过去就好了,然后熬着熬着就走到了现在,仿佛一眨眼之间的事……”
“再过几天,就三十岁了,别人到了我这个年龄,孩子都上幼儿园大班了,可我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省得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操心。可是……我还是会焦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这样,焦虑着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一梦不醒地死掉,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陌生的地方。”
“这时候,我就总是莫名其妙地睡不着觉,有时候即便是睡着了,梦里也是一片荒芜。醒来了,心里仍旧还是孤独的,孤独得就像埋在深海里的种子,见不了光,也发不了芽……”
曾春见自顾自地说着,小雅默默地听着,没有接话。
待拆开的药膏贴完了,曾春见重新套了一件白T恤转过身,笑着对小雅道:“怎么样,你是不是有时候也有这样的想法?”
小雅低着头:“有过……现在好多了。”
曾春见点点头,对她道:“去洗洗手吧。”
小雅洗手回来,正准备告辞之时,却看见曾春见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蓝白条纹的织锦小盒子,若无其事地放在被子上,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道:
“这是我之前在惠州西湖游玩时,顺道去逛了逛一个大学同学开的店,因为想留个纪念,就找他用玉石做了一条项链。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有时候翻出来看见了想扔了算了,又觉得扔了实在可惜,好歹是别人熬夜赶工出来的一片心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了……”
小雅自然不敢嫌弃曾春见给她的东西,很自然地就伸手拿在了手里。
一条项链而已,以后也可以当做他们师徒之间的念想吧。
小雅这样想着,和曾春见道了别,便拿着盒子走出了房门。
出于好奇,她实在忍不住拉开盒子看了一眼。
只一眼,小雅就呆住了。
那人的手真巧,居然将一颗完整的相思子嵌在了一片圆盘状的晶莹透亮的白玉中心。
只是她不知道,白玉的下端,刻了两个极为细小的篆体字: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