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这句话在别人听起来像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在大放厥词，但维克尔说的确确实实是实话。哪怕他作为神明的实力目前十不存一，目前在凡世中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倒是你。”他斜眼看了芙依娜一眼，“别忘了，除了我之外，这次亲和力测试成绩最好的人可是你，有功夫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也是贵族，你别忘了。”芙依娜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回敬道：“对皇室来说，我入选和罗维斯入选的性质是一样的。”

维克尔深深看了红发女孩一眼。

说来奇怪，圣殿的学徒里，其他的贵族出身的孩子都把他当成异类敬而远之，然而芙依娜·洛佩兹就像是没有这个意识似的，每天都和他厮混在一起，以至于常常让人遗忘她其实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贵族大小姐，并且还是相当高位的贵族。

“最终的人选只有是那个姓福尔曼的男孩，才会符合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包括你们。”维克尔微笑：“可是你看起来，好像更担心我一点。这跟你的利益是相悖的，为什么？”

“喂，你把我想成什么了。”这句话一出口，芙依娜真的有点生气了，她皱起眉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朋友遭殃？

“我们应该还是能算朋友的吧？至少我认为是。”她说：“如果你觉得我只是因为利益才接近你的话，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再见。”

说罢，她转身就往宴会大厅内走去。好心提醒却被恶意揣测，她此刻心里不爽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眼见女孩真的打算一走了之，维克尔也有些慌张了，情急之下，他伸手抓住了女孩的手：“我没有这样想过。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毕竟不管是圣殿的学徒还是那些大人，他们大部分的做法都是这样的，只有你不一样。”

愚蠢的人类往往因利益而变得丑恶。这虽然是乌雷文的观点，但经过这段时间在凡世的生活，维克尔不得不承认他是正确的。小到兄弟阋墙、朋友反目，大到国家战争、阶级矛盾，促使人与人之间互相攻击的根本原因不外乎都是这两个字：利益。包括维克尔在圣殿中倍受孤立，其实也是阶级不同而导致的利益不同，福尔曼公爵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挠他成为候选人？因为这件事不符合他的利益，反过来看，圣座为什么会保下他，因为他和圣殿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在芙依娜·洛佩兹的身上，维克尔好像没有看见这种特质，她会对路边的流浪汉伸出援手，也会对立场不同的朋友提醒。

“我觉得你对人性的理解有点偏差。”芙依娜哼了一声，从维克尔的手掌心中挣脱出来，对上了对方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他好像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充满了不解。

“我承认你所说的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正确的，人是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行动的生物。”芙依娜说，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现在讨论的东西对两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来说高深的过了头，“但人性是复杂的、多变的，就好像有光的地方会有影子一样，人性也是一体两面的，卑劣的小人会有高尚的瞬间，完美的圣人也可能有内心阴暗的时候。利益固然重要，但有时候，总会有些东西是高于个人利益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提醒你。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也是我目前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哪天就看见我的朋友突然消失了，这就是我追求的‘利益’，明白了吗？”

她露出了一个舒朗的笑容。

“我还是不太明白。”良久之后，维克尔慢慢地开口了，“我不明白。”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射出一片阴影，表情中隐隐约约带着一些不安，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话，的确很难相信，这不是你的错。”芙依娜叹了口气，没忍住摸了摸维克尔的脑袋，“没关系，以后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这样的人的。”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