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动手，在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中，缓缓开口。

“你许是认错人了，在下只是一个江湖人士，并不认识什么顾紫箫。”

她脸上的易容还在，她并不认为江亦君认出了这幅易容，因为风雪山庄的易容术即使拿到江湖中也是顶级的。

江亦君声音很哑，似乎是方才他喝的那几口水，让他找回了点力气，虚弱却笃定：“你就是顾紫箫。”

顾紫箫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寒意。

他不愧身为太子，眼力毒辣，就算如此身受重伤，也没有放过一丝细节。可想而知，平日里愚钝的名声，大概也全都是伪装。

她的身份瞒不过去了，顾紫箫干脆爽快地承认下来。

“听说太子痴傻愚钝，如今看来，传言或许有误。”自然是不能她一个人暴了身份，顾紫箫双手抱在胸前，微一挑眉：“不错，我就是顾紫箫。不过我也很好奇，你身受如此重创，从前也没有见过我，按理来说不应该认得出我才对，那么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亦君低声道：“飞鸿剑。

“……”

顾紫箫神情一僵，反应过来，竟然是方才拔剑救人的时候露出了疏漏。

飞鸿剑在江湖实在是太有名了，若不是为了救人，顾紫箫根本不会把它拿出来。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顾老庄主要自家女儿继承自己的衣钵，把风雪山庄的镇庄之宝飞鸿剑都传给了她！

真是见了鬼了。

“那您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救你的，太子殿下。”顾紫箫道，“你既然知道我来自风雪山庄，就应该对风雪山庄的规矩有所了解。风雪山庄最近出事了，自顾不暇，我尚且不知道凶手是谁，太子却想把武林中人绑进朝堂，不厚道啊。”

江亦君闭了闭眼：“……晋王掌权，我已无可能回到朝堂，我已不是太子，还算破了你的规矩吗？风雪山庄对毒药不是没有研究，少庄主只是不想掺和进这件事，又不想得罪我，才会故意说出我已中毒无医这种话吧。”

“……你既然无意救我，还不如方才就看着我被野兽吃掉。”

顾紫箫抿了抿嘴唇，冷冰冰道：“谁要看这个。”

江亦君呼吸沉重，还想说什么，身体却违背了自己的意志向后一滑。他这才惊觉自己完全没了力气，手足冰凉，伤口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血过多的麻木。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顾紫箫看江亦君唇色逐渐泛青，知道这是毒发的症状，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最后还是冷声压下了心中的些许不忍：“我父就是因为卷进了朝堂斗争，如今还下落不明。我风雪山庄从未主动招惹你们，我也不想因为救了你，给风雪山庄的其他人招来事端。晋王当权，烧我山庄本只是为了求财，但若是救了你，说不定我山庄那些已经学成下山的外门弟子，也要遭此毒手。”

比如苏半城，他武功不行，经商头脑却很发达。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周朝还是士农工商，商为末等，若是遇到朝廷中的势力，他一介平民也是无力抗衡的。

就算他愿意，他的父母妻儿呢？

何况这个决定牵扯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风雪山庄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

江亦君听在耳中，苦笑着摇摇头，那动作已经很微小了。

而后他低声说：“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顾紫箫能看出他是一个好太子，心想真是可惜了，以后若是能抓到罪魁祸首晋王，就给他下同样的毒。她喉咙突然有些堵，刹那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道：“你以后还会以太子的身份出现吗？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救你，不过从此以后，江亦君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江亦君尽力提起点力气来：“周朝的规矩，没有太子令，无权调用太子的任何权力，没有任何人应当听他的话，就算是太子本人也不行。他们也只会以为，太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