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曳影打断要点头的涂梦生,警惕地看向岳轻,“人类诡计多端,我们怎知你不会毁诺?”
岳轻本想说我们神仙才不会骗人,话到嘴边想起来不对劲,咳了一声掩饰:“那便立字据吧。”
曳影摇头:“字据不过纸上之言,火烧便消失不见。”
“那我便先给你写和离书,签上名字。若我毁诺,你拿着这个和离书也可以出府。”
岳轻走到书桌前取来纸笔,在动笔前顿了顿,对着涂梦生威胁道:“但若你毁诺,就算你拿着它,我也有办法让天下人皆知是你杀我。”
曳影担心的看了一眼涂梦生,后者盯着空洞的方向,面上无惧。
涂梦生靠在桌子旁,扬了扬下巴,闭上眼,像是已经精疲力尽:“写吧,曳影,你看着她写。”
于是岳轻在成亲的第三天,写了和离书,还签上了名字。
写好后,曳影接过去细细看了几遍,告知涂梦生:“少主,她已签字并按上手印。”
涂梦生颔首:“好,你拿着出府吧。”
“是。”曳影把和离书收进衣领,消失在黑雾里。
岳轻支着下巴看曳影消失尽了,又转头看向涂梦生。
他闭上眼,不闻不问的样子,刚刚在祠堂里装出来的温顺全消失了,只是耳朵侧对着岳轻的方向,冷着脸沉默。
“哈……好困。”她打了个哈欠,唤他,“我让阿竹打来热水,你去沐浴吧,血气太重了,这样我可睡不着。”
“三小姐难道要和我同塌而眠?”涂梦生冷笑,“我和曳影都是妖,你知道吧。”
“谁说要和你一起睡了?”
岳轻切了一声,不再搭理他,径直走向门外唤人:“阿竹,叫人烧点热水,让咱们四殿下洗个澡。顺便再拿张小塌来,放我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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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和另一男仆在准备时,涂梦生不再说话,遮眼的白布紧紧握在手里,闭眼静坐。
八成是在想以后怎么治她。
岳轻催他去沐浴时,他还装没听到,被她弹脑门威胁,这才不情不愿的拿起拐杖。
仆人欲跟着去伺候他,涂梦生侧耳听见脚步,咬紧后槽牙,对那仆人凶恶无比:“滚开。”
那仆人看了眼岳轻,后者摆摆手,于是转身出去了。
岳轻换了衣服,爬上床盖好被子,准备入睡,还是觉得下界很累,还是滚草坪舒服。
屏风后传来衣料的窸窸窣窣声,再是哗啦哗啦的水瓢舀水声,夹杂着几不可闻的浅浅吸气声。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听了一会儿,翻身下床。
涂梦生换上仆人准备的干净衣服后,拄着拐杖小心翼翼走回房间中。
“晏云卿?”
没有应答,他便伸出手开始找床榻。
阿竹按她吩咐的,把小榻放在她床不远处。
涂梦生弯腰摸到小榻平面,顺着边缘绕了一圈,最后向床中摸去,非常熟练。
收手时碰倒一个瓷瓶,他拿起来扇风闻了闻,打开后身形明显一顿。
岳轻静静躺在床上,侧着身子,就看着他一路从屏风后摸索过来。
涂梦生唤了她一声以后,拐杖敲地的声音变轻了。
摸床就摸了半天,生怕她会在塌上等着占他便宜似的。
烛火熹微,只勉强照亮他的轮廓。
她一言不发,看着他撩起衣摆,将药一点点涂在伤处上,涂了近两刻钟。
最后他把药放回桌上,转身动作极慢的侧躺下,对着窗睡着了。
月光照得他黑发如银丝,双腿微微蜷起,像狐狸那样,睡觉时喜欢卷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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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轻一夜无眠。
在涂梦生摘下白布的一瞬间,岳轻便已认出他。
将要下界前,一名白发老人抱着一把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