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的眼睛仿佛发着光,眉毛拧在一起,透着不悦。他满身的风尘仆仆,宽阔的身躯像一堵小墙,他一说话,堂上的人都缩成一窝鹌鹑。
“跪下!”他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王又容的一双儿女闻言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好想也一同跪下去。
秦昭顺从地跪下去,不着痕迹地掩去裙下的护膝,王又容见了又放下三分心来。
秦自明背过身去,给自家父亲的牌位上了三炷香,才开始数落秦昭。
秦昭轻轻点头,到这里还是正常的流程,接下来,秦自明就会说。
“孩儿不孝,没能管教好女儿。”
秦昭跟着轻声细语,果不其然。
可秦自明忽的话锋一转:“她居然将叶家公子拒之门外,言语羞辱,妄图拒婚,孩儿哪里敢忘记父亲的教诲同叶家叔父的恩情,今日收拾了这个不孝女,明日我们就将人接来府上。”
秦昭一愣,不由地向王又容投去求助的目光。
王又容咬咬牙,拔高声音道:“不行!小昭绝不能同那样的人结亲!”
秦自明一愣:“什么叫不能,当年,若非……”
“我知,可你是没见到那叶向洵的嘴脸,我们已经够粗鄙了,他道行比我们还要高,言语之间对小昭皆是看不起。”
“叶家叔父一个温厚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孙子,怕不是你看人家穷,心里生了些偏见出来。”
“龙生九子呢!谁晓得他家哪里出了岔子,且那人生得还没有小昭高,像个树墩子一样,满脸的麻子。”王又容干脆破罐子破摔,“要他与小昭结亲,我第一个不同意!”
秦自然听了也有些纠结:“你此话可真,当年叶家叔父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男子,他的孙儿,果真生成那样么……”
“那天府里多少人都见了,我若说的假话,就天打雷劈!且不说他样貌,我最最不满意的还是他的品行,这样的人,虽说欺负不了小昭,可是能成天恶心她啊。”
秦昭点点头:“父亲,我觉得三婶所言颇有道理……”
秦自明瞪她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秦昭只得乖乖闭嘴。
秦昭听他们在堂上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地有些困起来,她低头把玩着衣带,随口道:“这亲要我结也行,只是以后我要找几个好看的面首养在家里,你们不能插手。”
秦自明一听,五官都皱起来:“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京城里哪个闺秀是你这个模样?”
秦昭仰头:“我也不是闺秀啊。”
秦自明被她一噎,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别过头去又同秦自然夫妇争执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昭耳畔传来一声重重的音:“拖出去,给我狠狠打十五大板!”
说完秦自明便偏了头不再看秦昭:“叶家对我们恩重如山,此番不给一个说法是过不去的。”
王又容眼里差点就要落下泪来,秦昭母亲去的早,这孩子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平日里可爱又解人心意,她捂着胸口:“二哥,你真下得去手,二嫂嫂泉下有知,不知如何伤心。”
一瞬间,秦昭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不知为何,她同秦自明总是没有寻常父女的温情,每次回京,就是挑她的错处,然后罚跪祠堂。
她心有不甘,同样是家里有病的孩子,裴行远被照顾得一丝不苟,家里人一句重话都不敢对他讲。
反观自己,就因为生的病于性命无碍,打骂也成了常事。
秦自明不理会屋里的哭诉,而是径自走到屋外,自己也趴到了刑凳上,沉声道:“是我管教不周,理应同罚,如此,我受三十大板,秦昭!还不快过来。”
王又容抽噎到一半,秦自然抚着她脊背给人顺气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由他的亲卫程成掌刑,这人在军中可是打军棍的好手,从不偏私,怪不得秦自明今日把他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