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楼(2 / 3)

迟沂出现在这楼中,定然是有盯上的人在这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案子,会不会又与盐务有关?

台上的戏乐被楼中嘈杂的人声掩盖,四周皆是客人们高谈阔论的动响,映棠只能依稀分辨出,似乎唱得是《相如记》,讲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恋故事。

临桌一位大哥打着酒嗝,对这出戏格外不满,“这些个曲儿,听也听腻了,没个新鲜。”

这大哥从方才起,便一直絮絮叨叨地吐槽各种,又天生一副沙哑嗓子,让映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嗝……要我说啊,不如给我唱程咬金,那什么三箭定天山,哪个不比这强?”

隔壁有人提醒了一声,“那是薛仁贵。”

醉酒大哥愣了会儿,听着声响是又倒了一杯酒,“管它!总之我爱听。”他这时候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了,舌头早麻了,正倔着呢,连酒壶都推开了。

映棠瞟了眼专心享受美食的二人,往后略略靠了靠,想听一耳朵墙角。

伙计守在这处,听到酒壶滚在地上的声音,当即快步过来拾起,陪着一脸笑意,“客人若不尽兴,可要再打一壶过来?”

醉酒大哥嗯了声,转头就拉着伙计坐下,拍着他的肩膀胡话连篇。

伙计抱着酒壶进退不得,只好笑道:“楼里在排新戏,客人有兴致的话,过几日再来。”

“哦?”醉酒大哥追问道:“这回排的是什么,我日日都来,怎的不晓得?”

伙计被酒气熏迷了眼,磕磕绊绊地回道:“不是什么名剧,就是近来城里兴起的故事,掌柜的喜欢,就吩咐戏班子做新戏来唱。”

陪同的人帮他挣开大哥的紧锁的胳膊,推了一把道:“早二十年便有的故事,有什么听头,换壶茶来,这边你不必理会。”

大哥抬高了手指着伙计手里的酒壶喊道:“打满!”打完一个酒嗝,又重复了一遍,“打满!”

说完转身抓着那人的胳膊,往人面前凑,“咱把这酒带回去喝,这里吵得很,哎哟——去我家,我院子里还埋了坛女儿红,五十文一坛呢!”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家那口子都不晓得嘞!”

陪同的人没话说,趁伙计送来茶水,赶忙忽悠着大哥灌两口,骗他说是药酒,等闲人还喝不上。

映棠暗中发笑,默默坐回原来的位置,心说这男人喝醉了酒,嘴跑的比什么都快,好在这听闲话的是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要是大哥的妻子在这里,大哥的女儿红怕是要不保。

“嫂嫂恐怕还在家里等着呢,今日天色已晚,合该回去了,”他劝了会儿,架着胳膊就要扶大哥出去。

大哥赖在地上不愿动,抬脚踹了两下,屏风险些被他踢倒,映棠站起身来躲开,离屏风远了些。

王四两手的油,跳起来不知所措,往映棠面前一挡。

那头闹起来,一会儿准要发些酒疯。

大哥抱着茶壶往嘴里倒,砸吧砸吧觉得不对味,“这酒忒难喝,你且坐下,今儿个点最贵的酒,大哥出钱。你嫂嫂这几日不在家,她伺候的那个姑娘要出门子,她管不着,莫担心……”

陪同的人见劝不下来,只好叫他低声些,听到他那句话,又问道:“李四姑娘已经定了人家?”

大哥嘿嘿一笑,“可不嘛,听说原来是要招赘的,好像是定下的人忽然出息了,就改了出阁。”

倒是稀世罕闻,映棠退了几步,从一旁的桌上抽起布巾递给王四,让他先将手擦干净,注意却还是盯着屏风那方。

那人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才开口,竟是替那醉酒大哥着想,“嫂嫂若是跟着陪嫁过去,日后相处的日子就更短了,大哥也舍得,不如还是等嫂嫂回来,好生劝劝,想必这四姑娘婚期将近,”

大哥自然是拒绝的,“远着呢,日子定在半年后,你这嫂嫂总管着我不让我饮酒,她日后忙起来,我且逍遥哪里来的舍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