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这才反应过来,人楚姑娘还不知韩霁的去向,实际就在这般出巷子的一家客店里,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将食盒盖紧提上,“大人现下不住在韩府,只是如今情况特殊,他不好与楚姑娘你们见面,楚老爷那边的事我已经打点好,多半不会受罪,只是还要关些日子,等那头的证据送来。”
耽搁一阵儿,方元也必须离开了,趁着汤还热乎,他得赶紧送过去,这可是良药中的良药。
陆鹤亲自送他出门,一直出到街口,方元在街上逛了一圈,扭头见陆鹤没有跟上,这才闪到客店后门,敲了五下。
方元防备的紧,陆鹤不敢跟,只是停在街口望着方元往北走去,过了会子又从一处窄巷穿回来,藏到人群里消失不见。
陆鹤回来回禀说:“方大人没有乘车,且在南水这一带逗留,在李记铺子附近消失,韩大人应当就住在这一条街的客店里。”
映棠点头道声知晓,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吩咐道:“让管事去打听打听,这一带可有韩、方两家的产业,”末了,又催促道:“你先下去歇息,夜里去换赵三。”
楚父那边得有人盯仔细了,以免中途出岔子,韩霁这边的情况听说也是不大好,不能总麻烦他,听闻是挨了训斥,派去打听的人只说韩霁从盐铁司一瘸一拐的出门,映棠不好去韩家,所以才熬了汤等方元,便想着晚些时候让陆鹤到盐铁司门口等人,不成想他自己便来了。
方元这汤提的稳稳当当,送到韩霁面前时,一滴未洒,他起先不说是楚姑娘送的,特意将酱猪脸摆上,排骨汤也是挑着排骨出来,盛了满满一碗。
韩霁趴在软榻上翻看卷册,榻前摆了小案,专门挪过来给他用,桌角的笔墨砚台一应俱全,都是托店中伙计去置办的,他起先还忙着批注,要方元将汤拿下去,以免泼了卷册。
待方元将一枚邹邹巴巴的银杏叶拿出来,摆在他眼前,韩霁放笔捻起叶子,那上头还留有方元的体温,叶面纹线横纵交错,连颜色都快接近深褐色,只差一口气的功夫,说不准就要熟透了。
韩霁问道:“楚姑娘可有说什么?”
“她请大人喝汤,”还请他吃了饭,但是他选择略过。方元把汤碗拿起,放到案上,将卷册一宗搬开,腾出空来,递上调羹。
韩霁叹气,让方元给自己加了个枕头,垫高身体,酱猪脸他分毫未动,全给了方元,接下来便一语不发,房间内只有调羹敲击碗沿的声音,清脆透彻。
方元是半块肉都吃不下了,见韩霁推开酱猪脸,只好装回食盒,在他喝汤这会儿功夫,方元收拾好卷册,将韩霁的批注抽出,抓紧看了两眼。
“迟沂明日会提前入城,大人这边的事我已经提前传信给他了,这卷册上的东西,要不要送过去?”
韩霁摇头,现在任何与盐铁司密切接触的人,都会被扣上结党的帽子,迟沂不能被牵扯进来,私盐案必须清清白白的揭露。
方元合上卷册,没听懂韩霁的意思,当即满脑疑惑,“那咱们查出的官员名录,难道不是借迟沂的名义揭出,盐铁司不能再触碰那份名单了,除了他还能由谁来办。”
韩霁说道:“名录是为震慑,盐铁司本无权干涉朝廷官员行事,咱们只管七案要务,这份名单,现在不论是否存在,都是各方眼中的一根钉子,扎进去对我们没有好处,但它悬在这里,咱们反而安全。”
兔死狗烹,有人替朝廷解决隐患,他也会成为别人眼中新的隐患,单枪匹马者尚可无后顾之忧,但连最耿直中正的武将,也怕远赴边疆之际后背受击,大臣们之间的稳定是建立在风波之上,稍有差池不异于战场上的血雨腥风。
迟沂回京,皇城司属皇帝耳目,监察办事不得有自己的私心,他们只是皇家手中最顺手的鞭子,迟沂只能呈递证据,余下的必须保持缄默,以维持在皇帝眼中的立场。
方元放下卷册,忽而觉得万分可惜,“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竟然就白白打了水漂,大人可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