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都分了一碗,碗里砸块冰垫着,又凉快又解热。
韩霁腾出空来给自己舀上,只消闻一闻就知道里头放了什么,银丹草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一口下去,连呼出的气都感觉带着寒气,嗓子眼凉飕飕的,清甜凉口。
他独自端着碗往外走,到库房外的墙道边上坐着,慢慢品慢慢咽。
察觉到旁边有人跟上来,韩霁偏头,见是迟沂,又懒懒转回头。
迟沂长叹一声,挨着韩霁坐下,“闻觉法师已经送出去了,寺里的和尚也招供了,其实这私盐案背后的主事者,你大概也能猜出来。”
韩霁摇晃着碗里的饮子,不以为然道:“猜到又如何,就是因为猜到了,才难办。”
剩下半碗凉饮子,韩霁一饮而尽,深吸两口气,掏出记录册子递给迟沂,“这上头记录了楚州流出私盐的去向与数额,盐铁司只负责找回私盐,册子给你用途更大。”
私盐从楚州秘密偷运向各方,上至地方大官,下至市井商人,参与之人不计其数,流通数额可填朝廷十年空缺。
但盐铁司只能做到这里,动货不可动人,一旦越权,或有不忠之嫌。
动辄合并权责,取消盐铁司部,韩霁不能冒这个险。
“我明白,”迟沂把册子塞入怀里,拍着韩霁的肩膀道:“人人都说我是官家的鹰犬,这咬人的事,你不擅长,还得我来。”
韩霁噗嗤一下笑出声,丢了碗绕过迟沂的胳膊,和他肩搭着肩,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跟你说个事,你把柳无常收过去。”
“我还以为你让我把方元收过去,”迟沂点头应下,“柳无常是个好苗子,确实不适合待在盐铁司。”
“尤其是跟着你,净干杂活。”
韩霁撒手,用劲儿把迟沂撞翻在地,起身拍拍衣摆,喊了声告辞,回库房继续清点去了。
迟沂笑着骂了两声,枕着石板顺势躺下,抚上胸口的册子,面色逐渐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