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静不小,不远处的潘居良都听见了,循声往假山石后头查看,不多时,猫着腰进到亭子外回禀,“没瞧见人,或许是御苑的野猫。”
夜猫子会摸黑撞到脑袋?官家留了个心眼,无论如何,此处是不能久留了,虽说天朗气清,着实别有一番风致......
不打紧,留着以后吧。
潘居良心中有谱,早命人备好了暖轿,一声令下的功夫,便沿着石子路抬进了御苑。
官家也不松手,一件鹤氅下圆鼓鼓的,就这么抱上了暖轿。
暖轿里头一应俱全,厚重的帷幔四下遮得严严实实,脚底下铺白毡,一点儿风都漏不进。
唯独一样,这顶暖轿的尺寸实在不怎宽敞,甚至容不下两人肩并肩坐着。
官家艰难转身坐下,松开手,却仍没地方安置怀里的人,抬眼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略显局促,说等一等,“回勤政殿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她却很泰然,动了动腿脚,很快寻到最舒适的角度,分膝面向他稳稳坐下,应声说好。
盖顶上垂下两颗鎏银熏球,依旧是清净的檀香,细密的青烟漫在轿厢里,立刻就有暖意升腾。她扯下官家罩在她身上的鹤氅,又将自己一件狐裘也撂下了,这才觉得舒畅,直起腰来,轻出了口气。
这仪态真喜人。她就在他眼前上上下下,官家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那儿落,慢慢看得眼晕。她以他双腿为席,坐姿别扭仍不塌腰,背脊笔直,亭亭像株新荷,生生比他还高出大半个头。
他目光所及,便是今早欲求不得的山尖与沟壑。那浩荡的风致随着暖轿行进颠簸起伏,漾开潋滟的波涛,一下一下,若有似无地扬在他面上。
官家一双手原先摆在膝头,攥紧了衣袍又松开,不知怎么地,就游到了她身上。
该清醒的人似乎仍不大清醒,可不该醒的,慢慢不受控地醒了个十足。官家深吸了口气,僵直了身躯不敢动作,理智叫嚣着不许他沉溺,别看,别想她.......对,想想别的。
官家用力去想江南路歉收的赋税、想积弊难改的武川世族、想太后......可是没有用,所有的思绪都淡去,最后只余了昨夜那噬魂销骨的极乐。
若说昨日是因为太后动了手脚的那份吃食,那此刻呢?此刻他是受了什么蛊惑?
官家这头灵魂拷问得昏天黑地,她忽然出声了,脆生生抽打着他所剩不多的自持力,“官家怎么了?你紧张?”
他强撑镇定,“朕有什么可紧张的。”
可那声音都带着颤,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官家见她唇畔溢出笑,愈发恼了,“笑什么?朕不许你笑!”
他咬牙威胁她,一边手掌使力往前一带,便严丝合缝将她控在身上。
僵持的当口,外头抬轿的内侍忽然一个脚下拌蒜,整个轿厢一抖,往前迅疾倾斜,险些翻倒在地上。那内侍慌忙站定了,还没来得及告罪,一旁扶轿的潘居良当头就是一通低声呵斥,末了朝暖轿里头问安,“官家,奴才们不当心,踩着碎砖石缝儿了,您没事吧?”
谁知里头竟没动静。潘居良心下一慌,这是磕着天灵盖了?候了半晌,等不及要掀帘去查看,才听官家闷声开口,“朕无碍。”
这声音,听上去也不对劲得很,像是憋忍着剧痛。潘居良犹疑顿了下,还是吩咐内侍起轿,继续往勤政殿走。
暖轿复又前行,官家却仍埋头伏在那儿,随轿厢前倾了三寸的迫切,此刻也不愿收。耳畔细碎落下来她的轻笑,“官家忍不住了。”
真难堪啊,他从没叫人质疑品性的时候,帝王心性就讲究一个沉得住气,哪怕敌军千军万马攻到都城门下,他都要端稳拿主意。
小小一个才人,怎么就叫他乱了方寸?
官家心中有气,索性张口泄愤,一口咬下去,隔着一件绸衫在齿间磋磨,慢慢有了坚密的形状。官家还嫌绸衫碍事,信手扯开交领一端,里头却还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