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吃绿茶这一套啊。不得不说,对于谢崇椋这种尚留了三分情面,却又直截了当拆穿的作为,顾玉潭表示很有好感。
经此提醒,陆永柔倒是规矩了,坐在一旁乖乖喝茶,不再聒噪。而谢崇椋倒像是确实有意考矫,竟真的和顾玉潭一问一答了起来。
“‘满招损,谦受益’,何解?”
“自满招致损失,谦虚得到益处。出自虞书篇。”
“‘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何解?”
“对别人不能求全责备,省视自身的缺点唯恐不够。出自商书篇。”
……
随着问答次数越来越多,谢崇椋收起了调侃的笑意,眼中难掩诧异。他有心提携一二,便挑了常考的篇目名句来考问。可是没想到仅仅一夜,顾玉潭竟将尚书读了一大半,他的提问十之七八都能对答如流。
而陆永柔看着谢崇椋逐渐认真的神色,心中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为何要自作主张,邀谢公子来考问顾玉潭。她本想着顾玉潭学识粗鄙,正好可以反衬出自己的知书达理,却不知顾玉潭怎会知晓如此多的内容。
恨的是顾玉潭怎的如此不知羞耻,对着陌生男子这般卖弄学识,一点不知道内敛含蓄。
待问答告了一段落后,谢崇椋对顾玉潭的进展大致有了了解。他耐心将顾玉潭解答有误的几处指正出来:“可有纸笔?我帮你写下来。”
听到这句话,陆永柔黯然许久的脸色终于一亮。顾家的条件她是知道的,当下的纸墨笔砚都不便宜,即便凑齐一套下品,至少也需三百余文。
五两银子都借不到的段月棠,怎么可能舍得花三百文来购置笔墨?陆永柔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顾玉潭怎么化解这窘境。
可是顾玉潭却丝毫未见尴尬:“没有,家里穷,买不起。谢公子您说着就行,我能记下。”
神色坦然,大大方方,也说得理直气壮。
陆永柔匆忙去看谢崇椋的神色,却没有自己预想当中的嫌弃或者诧异,反而略显愧色:“是我考虑不周,昨日只记得借书与你,却忘了备齐纸墨,实在抱歉。”
这般体贴的语句,倒让顾玉潭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想致谢,却又被陆永柔抢了话头。
“怎么还能劳烦谢公子呢?”陆永柔的温和神色快维持不下去了,“也是姨母考虑不周,让妹妹读书参加科举,怎么能不准备纸笔呢?这也无妨,我回来后禀告母亲,自会让人送来,妹妹安心。”
顾玉潭已经懒得生气了,她现在对谢崇椋的无奈有些感同身受。说陆永柔是绿茶都抬高她了,这段位实在是有些不够看的。
她一抬头,便撞上谢崇椋了然的眼神。两人明明不甚熟识,却忽而对着彼此都是摇头笑叹,竟平白生出几分默契来。
而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却打断了几人的思绪,门外是小厮的声音:
“公子,老爷让您赶紧回书院一趟!”
语气听起来甚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