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年岁已大,如今却是老泪纵横。
流年不禁也哭起来,这一哭,满屋子老小都哭了起来。
“哭哭哭!哭丧呢!我不管!老子十日后来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老子把陆府给拆了!”
王丘丢下了这句话,然后向陆流年抛了个眼神,就走了。
流年感到一阵恶寒。
这王丘,不会还自以为自己很帅吧?
流年的这婚约,在满京城人的见证下,一夜之间成为市井的大八卦。
她堂堂陆府千金,以这种方式出名了?
真是,家门不幸。
真正不幸的还在后面,这种暗抢民女的行为,陆家当然不肯依了。陆知衡一纸诉状告到了县衙知府。
可却换来的是,陆家经商不轨,贿赂官员,还有知府大人不知道从哪里搜集到的贪污证据?
陆家府宅被抄,陆知衡被押往大牢,陆家满门女眷各谋生计?
陆流年真是欲哭无泪,这一切背后还能是谁搞的鬼。
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是王丘,还有谁指鹿为马?
"他不就是要我?给他便是了。"流年望着府外霭霭白雪,无所谓的说着。
玉穗心想,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大义凛然,这么具有奉献精神了?
流年和玉穗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雇了一辆马车,如侠气干云的两位英雄一般,义无反顾的往王丘府衙中出发。
可只有流年自己知道,抖如筛糠是什么感觉,她虽是陆府嫡女,可因为自小处于安逸的环境之中,家宅争斗她没有经历过,后娘争宠她也没有,陆府上下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对待。
没有见过大风大浪,当然无法养成处事不惊的性格。
所以,她害怕极了。
马车在街市颠簸驰行,如同流年此刻的心绪,起伏难定。
“年儿,爹没犯事!纯属栽赃诬陷,不用怕他们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可不能犯傻,别因为爹就把自己委身给王丘那个匹夫!”陆知衡被官差抓走的时候,犹自苦口婆心的跟她说。
可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她手无缚鸡之力,只有一腔孤勇,如何与滔天权势抗衡。就算她放手一搏,可她又如何在这不公平的战场坚守呢。
流年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玉穗当然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事,她八岁就进了陆府,从来小姐吃什么穿什么想着她,她也和小姐性情相投。
玉穗也叹了一口气。
主仆两人的叹气声,被马车外连串鞭炮和唢呐的声音淹没。
有人要成亲了。
“快看哪!京城史家的大公子史云常娶亲啦!”
“是吗,那有得瞧热闹了!史家出了名的阔绰,大户人家娶媳妇可比我们老百姓热闹不知道多少倍呢。”
……
人群叽叽喳喳,热议声响成一片。
“小姐……” 玉穗看了流年一眼。
真是倒霉的事一桩接一桩。
史云常,她认识的。
何止认识,交情还不匪。
流年用手拨开车窗帘,一双杏仁眼细细朝外望去,人群中依旧一眼能看见史云常,他穿着一身喜服,坐在马上,将他本是俊秀的脸庞衬得更是红光满面。
“云常哥哥,这夫子讲的‘天地玄黄’是什么意思呀?我家里倒是有头狗叫玄黄。”
“玄黄才不是你家的那条狗呢…..”
流年小时候总是跟在史云常背后跑前跑后,扯着他的衣角,云常哥哥,云常哥哥的叫。
陆史两家是世家关系,本都在苏州做生意,后又一起前往京城发展。陆家经营织造,史家经营米铺。两家的孩子因此常常混在一起,关系颇为要好。
可树倒猢狲散,陆府失势,往日的朋友哪个还愿意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