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天气,夜凉如水,上弦月斜斜的挂在天空之上。楚天佑望着窗前的幽幽月色,陷入无边思绪。
他八岁经历战乱,隐忍十五载方才复国,在朝不过数月,便远行寻母。
那年,他二十三,她正值二九芳华。
而今七年的时光飞逝如水,再过两日,他便已是三十而立,而她也二十有五。
对于她,他是有惭愧的,愧疚她用了最美的青春,陪伴他虚度了这许多的光阴。既不舍得放她离开自己,也不曾正面回应过她的情意,就这样任由她陪着自己,山一程,水一程。数次在刀光剑影中,九死一生。
聪慧如他,又岂会不知,珊珊既然出手,就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先前他们说道,此人给他们的感觉,有些亲切,想必定是他们相识之人。
而如今珊珊闭口不谈,那此人应是与他息息相关之人,之所以不愿意告诉他,也不过是珊珊并没有真的确定。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却不敢令人细想。
母后的脚步在前,他们永远落后一步,母后若是有相见的打算,他们便早该相见了。他不明白母后能有什么私事,竟能比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重要。
而今若是他的猜测为真,则更是匪夷所思,为何明明都到了眼前,她却还是不肯相认呢?
还是说他做了什么事,令她不满,故不愿现身相见?
她到底在顾虑什么?
一大片乌云飘过,遮住了那抹,瘦弱的莹白。
于此同时,浩然轩的屋内,没有点灯。黑暗之中枯坐着一位妇人,面容悲戚,双目泛红,形若枯槁。
她本名夏倾云,本是当朝太后,当年奸相篡国之时,脑部受创失忆流落民间,而今已经快二十二年了。
三年前在苏欣慈师父的帮助下恢复记忆之后,才知道他们一路被人追杀的原因,在一次险些丧命之际,正巧遇上了阿虹的儿子上官瑾,被救助至上官府,才得以与故友相见,并由此得知,她的夫君司马浩天,被阿虹夫妇于战场上使用金蝉脱壳之计相救,至今也已经快二十二年了。
只是当年的伤太过严重,司马浩天这些年全靠丹药吊着性命,养了这么多年,人虽然醒了,可还是浑浑噩噩的,像极了行尸走肉,受不得半点刺激,否则便会筋脉逆流,爆血而亡。
本来之前还想着,近来看他的情况稳定多了,也好与龙儿一家团聚了。只是未曾想,他突然发作起来,又加重了病情。
那日她踏出密室,与珊珊打探他们一路上的种种磨难,也心疼儿子儿媳为了寻找自己受了太多的苦难,更是觉得亏欠龙儿太多,只是眼下并不是他们相认的最佳时机。
珊珊那孩子聪明,看出了端倪,她来不及阻拦,让她因此而身受重伤,她更是自责不已。
夏倾云掩面遮住所有的挣扎,低声而泣:“浩天,你快醒来吧。”
于此同时,密室里躺着的人小指微颤,片刻之后,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清晨,旭日初升,一缕晨曦透过窗棱,洒在床前,锦被覆盖之下的伊人,经过三天三夜的休养,面色总算是不再那么苍白了。
珊珊刚起身下地,伸展了一下因躺的太久而酸痛的四肢,就见一白衣公子端着膳食推门而入。
珊珊看见来人,不自觉扬起最甜的笑容:“天佑哥。”
“珊珊。”楚天佑笑着回应她,又见她起身行走,不禁眉头轻皱:“珊珊,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
“天佑哥,我已经好多了,而且也躺的太久了,你就让我起来活动活动吧,嗯?”
珊珊眨巴着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微嘟着唇,显得又无辜,又可怜。
楚天佑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向来最受不了她这般模样了,这妮子倒是懂得如何拿捏他。于是只好由着她,把手上的膳食放在桌上,去牵她过来坐下,没好气的说道: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