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最开始信仰歌颂苦难的人,最后都死在自己歌颂的苦难里看不到一丝希望,最可悲的是,他们歌颂苦难的初心只是想要简单的快乐和希望,但在这个过程中,苦难如影随形,快乐和希望总是不见踪影。
“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妇人一步跨下石阶,一把拽住沈梨受伤的胳膊将她往二手烟浓雾笼罩着的屋里带,边走边说,“钱拿来了吗?你二伯和大姑们想要借点钱去修房子。”
沈梨没有获知太多关于原主的记忆,被派送到这个世界之前,系统已经详细说明,原主因为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和刺激不仅出现了情感剥离,甚至还触发了身心的防御机制,形成了选择性失忆。
尽管已经不记得了,但对于一些特定场景或物潜意识会带动身体出现应激反应。
沈梨看着妇人灯光下好几天没洗油光锃亮的头发紧贴着头皮,扁担一样的后脑勺扎了中马尾,发量极少显得很像清朝特有的尾鼠辫,凭空出现的厌恶从头流向粗野抓紧她发疼的胳膊的手上。
“大姐二哥,阿梨回来了。”
“我就说吧,换个女娃回来有什么用,遇见点事情就想死。”
沈梨乘妇人和獐头鼠目约莫五十岁的男人交谈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疼得眼睛直泛泪光的胳膊从人手中抽走。
狭窄的小屋,三个男人抽的烟雾就像他们去上坟烧纸钱时一样浓,呛喉熏目。
沈梨浑身都很疼,她根本直不起身体来,再加上被妇人粗野拽走,不知道是身体里哪个内脏,猛然出现一阵阵放射性刺痛,她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容易屏息熬过突发的疼痛。
将她挡住一半的女人转过身来,朝她伸出手,那只手一看就是跟混凝土打交道的,脏灰色,掌上遍布肉眼可见的粗硬老茧,语气跟她手上的老茧一样,咯得人非常不舒服:“阿梨,银行卡哪儿呢,拿给我。”
沈梨的视线谨慎地扫过在场所有人,他们的眼睛里是看不到尽头的野蛮贪欲。
“你妈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被叫做二哥的男人故作镇定地说完,接着抽烟。
“这里。”沈梨交出了银行卡。
她从一进屋就在观察,很显然,面前的妈根本保护不了她,直觉告诉她,这个妈还很有可能是个伥鬼。
钱拿出去了。
亲戚们虎视眈眈的视线才将沈梨松绑。
“这里面多少钱啊。”
“刘师傅说里面有五十万。”
“这人命还很挺值钱,一下就五十万!”
“弟妹,这钱得咱们几个人分,你手底下就一个女娃,看她也十七八岁了,该嫁人了,到时候你可以多问亲家要彩礼钱,我们就不一样了,都有一个儿子,这钱得用来给他盖房子找媳妇的。”
“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借钱按银行利息还的吗?”
“死的人也是我弟弟好吧,按道理这笔钱咱们都有份,借什么借啊真是。”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他就抢救住院期间,还有死的时候你们嫌晦气打麻将的打麻将,玩的玩,没一个人来看他给他下葬,现在说什么……哦,说什么弟弟。现在知道他是弟弟了?”
说着说着,一群人面目狰狞地吵起来了。
沈梨在混战中背过身,低头,抬起手臂的同时往上撩了长袖。
借着光,她终于知道了身体为什么会出现常人难以忍受的痛。
一圈细细鱼线勒嵌在了她的皮肉里。
这种手法,就像是皮蛋用细细的线勒切,不沾刀,也完美分割。
被细线这种东西勒进肉里,渗出血,其痛苦是冗长且无法忽略。
沈梨营养不良骨瘦的整条手臂平均被勒成三节,像太阳底下晒干巴的莲藕,每一截鱼线都深深地嵌进了肉里,米白色的鱼线变成了红色,每一截多出来的鱼线还打上了蝴蝶结。
欺凌,被打包成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