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男人吗?谁家不是这么过的?他生气你就别惹他。他打你你就不会跑吗?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让父母离婚呢?你爸打你那不是为你好吗?你怎么连亲生父亲的仇都要记呢?
以上有一句人话吗?没有。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舒岚做出了一个非常惊世骇俗的事情,她当年认为自己简直英明无比。她跑到妇女主任那里说爸爸晚上把手放在她肚子上面了。主任当时就勃然大怒,畜生!这还了得!报警!然后舒岚刷的一下跪在地上,那动作叫一个娴熟,姿势叫一个标准。就像背后练习过千八百遍似的。她求人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太丢人了。主任一想也对,闹大了女孩子以后就不好嫁人了,不过她妈妈这个婚一定要离。
她们娘俩如愿以偿进了城里,这时候舒岚的农村户口成了一个极大的问题。在A城的中学,每次查阅户口本对她来说都是一场验明正身。她的红本夹在别人的绿本里,不用多说什么就让她低人一等。不过这个问题她相信继父可以解决,因为拿着农村户口要交高额的借读费。他能越过规则和缠绵病榻的老婆离婚,没有理由不能给她换个小绿本。
然后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接下来英子要姓什么,保留原来的姓氏她是绝对不愿意的,她认为那样就永远不能融入这个家庭。随母姓她也是不愿意的,什么人跟妈妈的姓?不是未婚先孕的产物,就是改嫁带来的油瓶。这比农村户口还要低人一等。
姓什么不姓什么真是太重要了。姓爱新觉罗天生就是公主,姓叶赫那拉,乌拉那拉啥的就等着选秀吧,是当娘娘还是进冷宫那就看命了。要是姓个张王李赵啥的就蹲家里吧,啥好事也轮不上你。她必须要随继父的姓,这在她心里没得商量。但是这种的事不能着急的,否则就会显得特别的忘本,特别的功利,也特别的贱。而且她也不知道继父同意不同意啊,人家要的是他的妈妈,她这个买一送一的女儿人家喜欢不喜欢还不一定呢。她可是没有退路的人啊,农村她是回不去了,她的亲生父亲对她恨之入骨,要不是怕枪毙,都想拿菜刀把她活劈了。
在来这个家的第三个月她开始了试探,她说,“父皇,别人的名字都是父亲给的,你也要给我改个名字啊。”她管继父叫父皇,因为没法一下子就叫的那么亲,还是那句话,不能显得太贱。这个称呼是她在古装电影里学来的,这么叫多好啊,显得她就跟一个公主似的。
“你的名字不是很好听吗?”
那时候农村女孩普遍都叫芝兰翠凤,她能叫岚字已经很与众不同了。但是她不同意,她就说不好听,天天磨着要改。这时候她展示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发嗲技巧。这个发嗲不是指撒娇撒痴,而是要懂得在什么样的场合,面对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语言和姿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的继父就是在她不断的嗲来嗲去中让她跟了自己的姓的。然而她的名字没有变,这个不在乎,叫这个不叫那个的一点用都没有,而且她那时候已经在学画了。她毫不怀疑自己以后会做一个画家,以后叫个别名就是了,真名是无所谓的事情。
两件大事完成,她觉得人生都圆满不得了,一颗糖能吃出两颗糖的味道。从那以后她一手抓着课业成绩,一手抓着继父的宠爱,两手抓,两手都很硬。她的嗲功在这样的环境下日臻成熟,在日后很多岁月里,她的情意和真诚感都是通过嗲这种方式表现出去的。她要是说一副画画的好,能给你说的谁都相信,她说画的不好,也能说的谁都相信。
后来她在上海的美术学院读大二的时候,继父去世,房子给了她一个人,和前妻生的女儿舒彤,也就是许繁星的妈妈居然什么也没有,这就是嗲带来的好处。
很难说她那异父异母的姐姐对这样的安排有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她现在是一毛钱的意见都没有。因为并不是真傻,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活和儿子的未来都需要这个妹妹多多提携,她对许繁星规划是很清楚的——必须先读一个本科,然后在上海拥有一份稳定工作,获得上海户口,再找上一个好对象,齐了。世事斗转星移变换几个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