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不想学好了,就想学坏。雷潮说你想学坏找我干啥,她说我妈说了,全校数你最坏。然后薛洋就觉得冲王一红这句话,也得把她姑娘的愿望给成全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可容易透了,雷潮给她设计的道路无比正确——内心的改变要从身体的改变开始。他带着她去批发市场买了个带骷髅头的大背心,破洞牛仔裤。又带她去美发店把一头厚重的黑色长发剪了,染成刺眼的黄色,又烫成了爆炸头,耳朵后面留出两绺编成细细的小辫儿,说实话这个造型看上去相当难看,但很符合“坏”的标准,雷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说你以后叫黄小辫儿得了。
他也没问问人家到底叫啥,那时候没问,后来没问,直到今天都没问。
其实这身打扮在大城市已经不算啥大毛病了,顶多说是孩子有点个性。但在Y城这个啥都慢好几拍的地方,这就叫道德败坏,大逆不道。黄小辫儿穿这身行头回家的时候王一红一口气没倒过来直接送医院急诊了。
从此以后黄小辫就跟着他南征北战,东讨西伐,派出所也进了好几回,还拿钱请他抓娃娃,钱是打爹骂娘要来的,家里怕她闹得没完没了,邻居听见了太丢人,也只能掏钱给她。
有些事真的很有意思,雷潮那时候就感觉这世界上的事情琢磨不透,王一红没收了他一个毛绒娃娃,她姑娘天天在这儿请他抓毛绒娃娃。王一红喜欢叫学生家长来一趟,现在天天担心派出所叫她来一趟,王一红喜欢给全班同学当妈,现在她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
他俩的交往在2003年4月份戛然而止。那天雷潮正坐在游戏厅里头吃奶油冰棍,黄小辫红着两个眼珠子过来指着他说,“你还有心思吃冰棍呢?你知不知道张国荣跳楼了?”
“张国荣是谁啊?他跳楼我还不吃冰棍了?”雷潮不是装傻充愣,他是真不知道。他后来也搞不清楚自己那时候为啥连这也不知道,可能是电影看得少。
“你特么居然不知道张国荣?”
“我为啥要知道谁是张国荣,你跟他认识啊?”
黄小辫抢过他手里的冰棍扔地上就跑了出去,雷潮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她也没跑远,就蹲在游戏厅门口哭,哭了大半天抬起头来,两块五一大管的劣质眼线液冲的她脸跟水墨画似的。
“张国荣没了,我也不想活了,雷潮,你跟我去小旅店吧。”
“有病。”薛洋只能给她这两个词。为啥张国荣没了,他就得跟她去小旅店,这两件事到底哪里有因果关系了?
“你什么意思?说谁有病呢?”
“我特么才不去和你一起睡觉呢!”
“我还是处儿呢!”
“谁不是处儿啊。”
雷潮说的声音很大,周边有跟过来看热闹的小青年吃吃发笑,这事对男生而言不怎么露脸,但雷潮好像也不在乎。他紧接着又跟了一句,“你屁股长得像倭瓜似的。”
一听这话,黄小辫跳起来就打了他一个耳光,他也不懂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道理,攥起拳头,一拳给她打到了台阶下面。然后黄小辫挣扎起来,跳着脚骂他,她骂人的词汇量让雷潮知道她在学坏这条路上还是走得很用心的,那脏话让她骂的花样百出,不过中心思想就一个——问候他的父母,这种事对他没有什么杀伤力,因为这两个人他自己也经常在心里问候。
从那以后他们就不说话了,其实是黄小辫儿单方面不和他说话了,她跟技校的一个男生好上了,天天给他带游戏厅抓娃娃,还在娃娃机面前亲嘴。好像故意要气谁似的。事实上她谁也没气着。
后来黄小辫消失了一段时间,他看不到这个人心里也没什么念想,对他来说黄小辫就是一股过眼云烟。
这次黄小辫突然出现,约他到游戏厅抓娃娃,雷潮看出她变了不少,头发留长了,染成了比较规矩的褐色,全部盘在头顶,穿着貂皮大衣,富贵了不少,也显老了不少,本来黄小辫就大他两岁,现在看着跟他大姐似的,不过通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