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也不知从何下手:“还要,剪得更短?”
“嗯。上次在别家剪的,侧面剃太多,像头顶扣了个椰子壳。”他找了个理由,“索性都剃短一些吧。”
洗过头,老板引他坐下。
荣哥今天莫名挑剔,在门口几张理发椅逐一试坐,“就这儿吧。”
入门的镜子格外高大,街巷又带了一弯弧度。
坐在这里,从镜中倒影,恰好可以看见安琳的民宿。
三层露台上有小小的人影,微仰着头。荣哥看不清她的表情。
说起来,曾经和她相处的时光也并不长。也没有多少次,他可以安静、专注地凝视她。每次和她视线交错,他都会佯装若无其事,别过头去。
然而相隔十余年,一个模糊的身形,还是可以瞬间让人确定,那就是她。心跳也急促起来,不由他控制。
如同最初在儋化长途汽车站初相遇时,他身边货架上的帽子忽然被人摘下,空隙处露出一张俏皮而喜悦的脸庞,年轻、饱满,有无忧无虑的快乐。
那种快乐如此简单,瞬间将他感染。只是一眼,便让人对未来的旅途心生期盼。
他和她要去的地方,繁花满树,碧海澄澈。
此刻,在比天涯更遥远的地方,有相似的海与天,却已经是不同的她与他。
不自觉地,荣哥就跟着阿能的车,来到这片海滩附近的老街。
回去换了摩托,又不自控地转了回来。
哪怕,只是为了此刻远远的凝望。
天色将晚,蔡满心收到海狼的电话,和他约好在夜市见面。
海鲜市场大概是中国游客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石斑东星、各色贝壳,还有半臂长的皮皮虾,一应俱全。有摊主学了几句中文,大力吆喝。
海狼之前有两年潜水经验,一边说着“罪过罪过,这个都吃”,一边兴致勃勃和摊主讨价还价。
蔡满心买了最贵的皮皮虾,其他由他挑选,自己转身去买热带水果。晃眼之间,有人和不远处海鲜摊主并肩而行,聊得热络。
他身材高大,头发剃得极短,背脊挺拔,双臂却闲适地垂下来。
蔡满心急忙付了钱,拎着水果,和两个人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夜市里人声嘈杂,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但隐约是讲着泰语。
明知是不相干的人,却又让人停不下脚步。
不知道怔怔地走了多远,海狼喜气洋洋的脸忽然斜插过来:“我选好了,咱们去找店加工吧!”
蔡满心回过神来,应了两句。再去寻找,那个身影已经淹没在来往人群中。她自嘲地笑笑。
时光悠远,她早已接受了离别,习惯了忘却,为什么又在恍惚间,从别人身上寻找相似的影子?
是因为从抵达起,那种氛围和当初的峂港过于相似,才让心底沉睡的记忆松动苏醒?
回到民宿,果然如安琳所说。夜里酒吧没什么生意,空无一人,她自己可能都去庙会玩耍了。
蔡满心洗漱完毕,听到一楼传来年轻人的说笑声,拨动吉他,欢快地唱起来,竟然是国内刚刚流行的《小苹果》,听声音像是安琳,中文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泰语五音,也有声调变化,所以他们学起中文也比许多国家多了一些优势。
蔡满心觉得有趣,换了衣服,想下楼和他们打个招呼。楼梯走了一半,听到吉他变了曲调,演奏者还不熟悉曲谱,有些磕磕绊绊。
但她听得清楚,是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阿能面前放了曲谱,抱着吉他,安琳坐在一旁。二人看到蔡满心下来,连忙起身:“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我也刚回来。”她靠着吧台,在高脚凳坐下,“继续弹吧,反正就我一个房客。”
阿能重又坐好:“你会唱吗?”
她半托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