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2 / 3)

…好像看见公主了。”范辛迈步起身,藏在衣袖下的手握起了拳头。

卿玥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范将军来拜访本宫,只为了问这个吗?”

“臣以为,公主不会来的。”范辛袍中的小匣子因为起身晃动与石桌碰撞,而硌地胳膊生疼。

“我说了我会去的,那就会去。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十五岁的卿玥曾向二十岁许诺,有一日他得胜归来时,她定会在城门口第一个迎接他。

“臣知道。可臣送的那些赔罪礼物,公主却是一个都没有收。臣以为,公主还没原谅臣的不告而别。”范辛从衣袖中取出个檀香制的小木匣子,捧在掌心,“臣带着礼物来给公主赔罪了,希望公主收下。”

“什么东西?”卿玥侧身瞥向范辛手心的木匣。

“公主打开自然就知道了。”范辛见卿玥终于回头,将木匣更加前递。

卿玥右手两指提起袖珍的木匣,继而打开木匣顶盖,一枚骨笛安静躺在匣中。

“送我骨笛?范辛,你什么意思?”卿玥语调依旧逼人,内里的语气却不自觉软了下来。

“臣离开前许诺公主的小马,臣带回来了,现在养在臣家马场的东侧马厩,公主可随时去见。这骨笛可用于训它。”

三年前的深冬,卿玥在范家的马场上随同范可思刚学会骑马,那时范辛对两个女孩说,会帮他们寻最适合他们的马匹。不久后的某天,皇帝下令北征,命范辛作为副帅即刻与城外大军会合而出行。范辛深夜离开,等卿玥知道这一消息后,已是第二日的傍晚。那两匹存在于未来承诺里的小马,范可思渐渐忘了,可卿玥一直记得。

“都三年了,谁还记得。”卿玥如此说道,手却拿起那枚骨笛置于眼前细细端望。

范辛抬眼,亦将目光凝在卿玥手里的那枚骨笛,“臣还记得。”

“行吧,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卿玥终是提裙坐下,将匣子端放在自己左手侧。

范辛瞳孔里映着的女孩终于脱下带刺的虚假伪装,浅浅笑道,范辛心里悬而不落的石块终于缓缓归零。

斜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深远,石亭中的空气终于继续流动。

这日过后,卿玥接到了宫里报送来的消息。

卿珩终于赶在除夕之前回京了。

卫贵妃在宫殿内摆了道三人宴席,邀卿玥入宫相聚。

卿玥在宫道上遇见从金龙殿请安归来的卿珩。此次南巡治盐,卿珩遇险多次,好在最终平安而返。

二人同行至卫贵妃处,一路上卿珩顺着卿玥的意,把之前未讲完的故事徐徐展开。

卿玥不是卿珩最小的妹妹,却是最宠的。那年她回京,卿珩还只是个毫无根基、势力微弱的皇子,卫贵妃还只是妃位上安静了多年的透明人。

卿珩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卿玥瘦弱的模样,胆小地像只受惊的兔子,忍不住让人怜惜。好在现在,自己盘踞成遮风避雨的大树,虽仍未参天,却能够倾一方之力,护住她,护住母妃。

卫贵妃特意开了坛樱桃酒,见二人同来,弯月般的眼角泛起了细纹。

深远的宫墙里,香气氤氲的殿宇中,三人如同民间最寻常的人家,说笑着用了餐。

临别时,卿珩送给卿玥几盒江南的高山岩茶。

“玥儿谢过珩哥哥。”卿玥一直觉得,这宫城内有温度的地方,唯此处而已,有温度的人,亦团聚在此处。

卿珩摸了摸卿玥的脑袋,眉眼盈盈,“还记得你爱喝,今日入宫带的不多,改日你珩哥哥亲自将旁的那什么铁观音、老纵水仙等送至你府上。快一年多不见了,长高了,变漂亮了。”

“那自然还是不及珩哥哥丰朗俊清,英姿飒爽。”在卿珩面前,卿玥总感觉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

暮色将至之时,卿珩送卿玥出宫。二人在宫道尽头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