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沈清嘉问。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自己的宝贝看,只觉得自己的眼神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良久,他轻声说,“什么都行。”
人总是这样的。没有亲近的时候,一点亲近都觉得难得。足够亲近的时候,一点隔阂都觉得疏离。
人性啊,贪而无厌。但人皆如此。所以人人皆苦。
沈清嘉低头沉吟着,一缕柔肠,却又无端泛起悲凉。她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给你唱段戏听吧,像以前一样。”
“好。”高启盛温和地笑,却不要她站起来,一味把她揽在怀里。
于是她坐在他的膝头,轻声却又婉转地唱。
“片云舒卷月玲珑,扇上清风掌握中。
公子多情桐花风,美人惆怅玉芙蓉。”
这是荀派的戏。她甚少唱荀派的戏。她一向是沉郁的,难得如此娇俏。
公子多情,美人惆怅。唱到这里,她眼波流转,从自己脸上扫过,却又飞快垂下眼帘带了羞涩。
高启盛闻得忍不住笑意,他聪明的小公主啊,难得这般儿女情长地谢自己多情。
他几乎是舍不得眨眼地看她。一颦一笑,太好看了,太满意了。女人的眼帘却逐渐抬起来,直直回望他,亦是带了一片深情。
“愿扇儿及时用,似同心结子就合欢容。
只恐秋凉送,捐弃匣笥中。
倒不如撕破片片随风动,一声声胜似裂缯与吟蛩。”
她刻意练过,这几句的声腔尤其好听。愿及时用,恐秋凉送。这是她的心情。是她自重逢以来的心情。
有花堪折直须折,明知是大梦一场,却还是忍不住往下沉缅。甚至是着急地往下沉缅,因为怕梦很快就醒。
人生本就是一场大梦,计较什么后果呢。日日夜夜,她如此劝着自己。这样的心事,眼前人可明白么。
于是她的声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悲凉,她回望着爱人的眼神,婉转唱出了最后一句。
“叹儿女浮生皆一梦,这聚散二字总成空!”
叹儿女浮生皆一梦。高启盛摘掉眼镜,凑上去亲她的面颊。没有散的,不会有散的。
他固执地想着,只有聚,没有散。他会永远牢牢把二人聚在一起的。有什么悲凉,不要悲凉。今夜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