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带着细沙摩挲在大地之上的暗哑,却又如清盈琉璃相互敲击的明脆,这种矛盾让人心神荡漾。
她轻抬起手,指着自己,眉眼之中不带半分温度,她说:“你也是来杀我的么。”
矢黎当时完全被她的样貌和声音震慑心神,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歪了歪头,极美的眼中似乎终于带了一点感情,是一丝疑惑,矢黎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逐渐蔓延至全身。
而她却只是看着他,蓦然牵了牵嘴角:“你长得很漂亮,死了很可惜。”
沅笙看着矢黎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转头看向一旁的凤音,凤音探过头来看到矢黎的表情,双眉一展,一巴掌拍在矢黎头上:“放肆!竟敢如此盯着君座!”
矢黎赶忙从回忆中醒神,捂着头看向凤音:“你!”
凤音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挪到了沅笙身侧,下意识的挽住了沅笙的胳膊。
沅笙拍了拍她的手,看向矢黎:“再磨蹭一会,怕是也看不到什么争执了吧。”
矢黎瞪了凤音一眼,转向一旁弓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侍卫:“还不带路!?”
那侍卫一惊,赶忙道:“是是,在这边。”说着转身朝着后宫内院行去。
几个人刚拐入一座小园子,就听到园中传来叽叽喳喳的叫骂声,混合着明显嘲讽的笑声。
“都怪你!你个不详的脏东西,都是你害我们连伺候魔君的机会都没了!就被关在这里!”
“打死你,打死你!你个废物!”
“打死他!打死他!瞧他长得那一副恶心的样子!”
“天族的罪臣还敢跑到我们魔族地盘!我告诉你,别以为长得像个样子,得到东荒魔主的青眼你就了不起!如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被关在这金笼中?呸!”
沅笙难得的挑了挑眉,看向领路的侍卫:“这是今日刚献进来的东荒美人?”
“回魔君,正是。”侍卫将身子弓的更低。
几个人继续顺着声音的来源往前走,拐过一处假山,便见到六七个衣带飘香的美人围在假山不远处的池塘附近。他们嘴里叫骂着,时不时的还从一旁捡一些石块扔到池塘之中,但是并未传出石子落水的声音,反倒是发出沉闷的轻响,那声音显然是砸在人的身上。
那侍卫见到这阵仗,刚要出声,沅笙抬了抬手止住他道:“不急。”
那侍卫轻声道了句“是”,便退到了一旁。
凤音看了那人群一眼,不屑的轻哼一声。矢黎见沅笙眼中带了丝玩味,凑到她身边小声道:“那池塘的水原本很深,如今下面待了人,向下砸石头居然还能砸到人身上,想必是谁用了术法,将池塘的水抽空了。”
“是么。”沅笙淡淡道:“这后宫之中一草一木均是本尊亲自挑选,敢随意动这里摆设,我倒是想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说着慢步朝前走去。
矢黎和凤音跟在她身后,凤音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矢黎面上却无什么特别表情,沅笙第一次踏足后宫,如果要开杀戒,以后想必也没什么人再敢给她送美人了吧,如此这般,自己倒也乐得清闲。
沅笙走近人群,轻抬起手,本来还围在一起的七个人顿时像七片轻飘飘的竹叶一般,飞散开去,然后随着声声惊呼摔落在地。
他们爬起身刚要出声,便看到一袭红衣的沅笙目无表情的立在那里,脸上的惊怒立马变成了惊恐,一个个赶紧跪伏在地,颤抖着不敢发出一声。
沅笙走近那个已经空了的池塘,池底淤泥遍布,泥泞肮脏,带着一些腥臭。
沅笙靠近围栏,看向那池塘中的人,他的一袭白衣,只有衣领位置可以勉强看出本来的颜色,他笔直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朵孤傲的白莲,所陷于污泥,神色却倨傲不减。
白衣少年的额头上流下一些血,脸颊上也沾上了污泥,看不出他原本的样貌,但是那双眼睛却亮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