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沉声道:
“民女……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公见她很是识时务,上前亲手扶起少女,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接着好好活下去。”
“洛小姐放宽心,咱家保证,小侯爷定是良配。”
洛菱配合着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多谢公公金玉良言,小女明白。”
说罢,她从袖口中拿出一块质地上乘的墨玉扣,以袖子作掩不动声色地放进他手中。
目光在瞥见他脖颈处的黑痣时,心下一动:
此人定是宫中的太监总管李元录无疑,乃陛下最为信任的内侍官。
只是不知他此番为何对自己释放善意?
无论如何,与他打好关系,于自己日后行事有益。
那平安扣……也算是有了些用处。
李元录念着三十年前洛家老太爷随手的相助之恩,此番洛家遭了难,便主动向陛下讨了这份差事。
他担心洛小姐冥顽不灵,不肯接旨。
好在她是个识时务的,也不枉费自己一番良苦用心。
他瞥了瞥手中的墨玉扣,暗暗叹了一口气,将拂尘甩至臂弯处:“洛小姐既已经接了旨,那咱家就回宫复命去了。”
顿了顿,嘱咐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洛小姐节哀,保重自身才好。”
洛菱福身,行了一礼:“多谢李公公挂念,李公公慢走。”
语气中多了丝真心。
见小姑娘认出自己,李元录没有惊讶,反而满意的点点头。
暗道:倒也不是个傻的。
若真是个傻的,他也怕多管闲事,免得沾得一手腥。
望着李元录带着一众小太监相继离开,洛菱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掩在袖中捏着圣旨的手颤抖不已。
她身子虚晃了下,向后踉跄几步。
自洛家遭逢剧变,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洛家众人死无全尸,死不瞑目的样子。
再加上这一个月匆忙赶路,吃喝全靠硬塞入腹。
身心俱疲,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时刻关注自家小姐的月枝连忙起身动作利落地扶住她的胳膊,哀声唤了声:“小姐~”
她自小陪着小姐一同长大,心里清楚小姐虽常混迹于军营,但实则喜欢的是边塞鲜衣怒马,牛羊成群的自在逍遥。
如今却要被仇恨与一道轻薄薄的圣旨,将一辈子束缚在汴京城这块方寸之地。
她着实心疼小姐。
“无妨,我撑得住。”
洛菱轻轻挣开月枝的手,转身抬头望着匾额上的“洛宅”两字,目光如炬道:“洛家,我也撑得起。”
她步履坚定地跨进家门。
但在看见院中摆着的一排排黑色棺木时,终是破了防,忍不住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悄声滚落,顺着下巴滴进雪地里。
以后……再也没有人义无反顾站在她身后处理烂摊子了。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悲伤的气息漫延开来。
一旁的部曲与下人们见状,面面相觑,关上大门后也跟着默默抹起了眼泪,最后忍不住啜泣出声。
洛家人去世已有一月有余,就算是寒冬,棺木已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只停灵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黎明就匆匆出殡入了土。
出殡当日有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默默的跟在出殡队伍后面,老少皆有之,怕打扰到英灵,只敢小声啜泣。
他们是在为洛家哭,也是在为自己身逢乱世而哭。
府内虚设了一个灵堂供人吊唁。
连续三日不断有朝中大臣前来吊唁,其家眷挨个来到洛菱身前问候,大多都是装模做样地掩面哭泣一番,再艰难地挤出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