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响起几声狗吠。殷舸嗅着空气里的桂花香,临街的三楼亮着灯,有个小孩正在挨骂,他妈妈口齿伶俐,不带脏字的把小孩贬得一无是处。
殷舸几乎听笑了,她随口道:“可怜见的。”
又想起邻居讲的,谢家原来是有两个小孩的,以及——谢藏的妈妈疯了。
于是殷舸收敛了笑意,问身侧的少年人:“喂,你捡我回去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啊,我那时候没有护照,不怕我是什么通缉犯?”
“通缉犯不会半夜蹲在桥下削苹果。”
“他说,通缉犯不会半夜蹲在桥下削苹果,大概是这样。”殷舸摊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这样解释。
深夜的燕平城刚刚苏醒,摩天大楼压着绵延不到尽头的车水马龙。
一家颇有格调的清吧,殷澈把烟灰缸往侄女那边推了推。
“谢谢叔叔。”
她这位叔叔和她爸爸是双胞胎,同出一辙的英俊外表酿造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殷澄细腻敏感,殷澈冷漠锋利,连鬓角都修剪成整齐的锐角贴在耳边。
“我不建议你住在你那个房东家。我在燕平有几套房子,殷澄也有,明天我陪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套就住下,多久都可以。”
殷舸不答话,低头抿了口血腥玛丽,然后赞道:“很好的店,什么时候再请我来。”
殷澈明白她的婉拒,对于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侄女,他只从哥哥口中听过,无非是:
———哇,我女儿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性!
———殷舸以后会是举世闻名的小说家,像我一样,毕竟虎父无犬女嘛。
还有在殷舸刚刚满月时,殷澄给殷澈打了越洋电话,电话里他哭哭啼啼道:“小弟啊,为什么人会结婚呢,我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Hebe会结婚,我好害怕。有没有让小孩永远不长大的机器,你能不能发明一个给我。”
他冷冷回答道:“哥,那是侏儒。还有,请你恭喜我当叔叔了。”
他们说起了正事。
殷舸拿出iPad,投送了几个文件给殷澈,“这是我最近整理出的稿件,还有一些手稿没有校对完成,他把所有书的版权都留给了我,《岸无涯》的最后一部如果要出中文版本,我希望由我来翻译。”
《岸无涯》,风靡推理界的一部系列小说,在它的作者Yin死后,成为各大出版集团争相抢夺的对象。只不过外界翘首期盼的最后一部还未出版,只局限在几个人之间的流转。
殷澈手指滑动着屏幕,密密麻麻的字母涌入他的脑海,他按着额角,心里感到莫大的荒诞。
就是这些字母么?
就是这些虚拟的情节和故事?
“哈…… ”平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挤出个狰狞的笑,“他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自杀的么?”
殷舸:“也许吧…… ”
她的手指不自觉抓紧了金属边框,收到讣告的那一秒,殷舸打翻了手边的红茶,她半个脑袋是木的,只是愣愣坐着,任由滚烫的红茶浇在光裸的小腿上。
在瑟琳惊恐的叫嚷中,迟来的钝痛疯狂席卷了她全身,她感觉自己踩在云端,万事万物都陷在虚空中。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明明不久前还坐在殷澄杂乱的书房里畅谈过他书里的主人公,他们都嘲笑他的懦弱、肤浅、不可一世。
殷澄和她一同欣赏过他们都很喜欢的艺术家在巴黎的周年纪念展览,殷澄顶着乱糟糟的长发带她到楼下的酒馆,他意气风发地指着某个座位,说,海明威当年就坐在这里,所以我也要坐这里。
然后他送她到机场,勾着她的肩膀,像个长舌妇一般八卦了Fannie的恋情,还打趣她小肚鸡肠,给Fannie使绊子的套路一点都不高级。
殷舸说:“他给你留了话,”她对上殷澈抬起的视线,“不要总窝在实验室搞发明,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