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目光,沈淮之懒散抬眸,好整以暇,仍显得不急不缓。
他很有耐心,真相是即将到手的猎物,而他从不失手。
秦舒予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小时候,也进过一次医院的骨科。”
那要追溯到秦舒予的幼儿园时期,在同学间的户外游戏中,她的胳膊意外脱臼,被老师连忙送去了医院。
秦家小公主的名号谁不知道,园方不敢怠慢,立刻通知了秦舒予的父母。只是秦家那时正是多事之秋,秦浦和时任秦家掌权人,季从露和他一起早出晚归,根本没有任何去医院的空闲。
可毕竟是唯一的女儿,那天在深夜到家后,夫妻俩悄悄去了秦舒予的卧室。
秦舒予按照往常早已熟睡,那晚却莫名醒了过来。
“爸……妈妈?”夜灯光线昏暗,小秦舒予撇着嘴,看到半个多月没见到的父母,下意识委屈起来:“……我想你们。”
小孩子的眼泪是最有用的武器,白天一直忙碌的大人一下子握住了秦舒予的手,“我们也很思念我们的小公主。”
“爸爸妈妈听说你今天去医院了,怎么样,痛不痛呀?”连声音也很温柔。
秦舒予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即使是脱臼的那一瞬,她也是茫然大过疼痛。但这一刻,面对温柔的,难得一见的父母,她鬼使神差:“疼。”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指着手臂,又重复了一遍:“这里好疼。”
忙碌的大人想不到这是一句谎话,因此这句谎言顺利起到了它应有的效果。
秦浦和夫妇在秦舒予的卧室停留了长达半个小时,直到她撑不住睡意。
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秦舒予听到季从露向她承诺:“妈妈明天亲自下厨,给舒予炖好喝的骨头汤,舒予喝完就不疼了。”
秦舒予下意识点头,一碗汤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等待一样东西出现的感觉并不好受,秦舒予很小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第二天,她难得没有赖床,洗漱吃饭都嘴角上扬。帮她穿衣服的阿姨笑着问她:“小姐今天怎么那么高兴?”
“阿姨,你很快就会知道啦。”秦舒予快乐地拿起了自己短短的儿童筷。
她有一整天的心不在焉,等到放学回家,几乎是跳下了车直奔厨房。
她期待在里面看到季从露或者秦浦和,但厨房空无一人。
那一瞬间的失望很难形容,秦舒予几乎立刻撇起了嘴,可她仍安慰自己,爸爸妈妈晚上就会回来了,就像昨晚,还会带着承诺好的骨头汤。
她已经想好该如何在喝下汤后,兴奋地告诉季从露:“妈妈好厉害,我真的不痛啦!”
而实际上,夫妇俩一早就出差去了另一个城市,他们会连续待上一个星期,止痛的汤羹被忙碌的大人远远抛在脑后,甚至想不到嘱咐厨房的阿姨给他们的小公主做上一碗。
说谎话欺骗父母会受到惩罚吗。
还在度过属于她的漫长一周的小秦舒予抠着寓言书,很低落地想,或许这就是她的惩罚。
但这是属于幼年秦舒予的人生感悟,少年秦舒予已经根本不在意什么惩罚了。
在阿姨略显平淡的描述下,少年的秦舒予逐渐想起了自己幼儿园时期的这一件故事。
窗外,秦浦和的专车正缓缓驶出别墅大门,深夜的车尾灯很快被高高的院墙遮挡踪影,就如她没有等到兑现的一句承诺。
记忆有奇妙的影响,秦舒予并不觉得骨头汤好喝到什么地步,却从此以后,会在每个受伤或者难过的时刻想到它。
但她从未吩咐过阿姨为她准备。
那个温柔的夜晚是真的吗,还是只是自己的臆想?
少年秦舒予得不到答案,隐约觉得这就和那碗失约了的汤一样,是个薛定谔的答案。
而时间一晃,成年的秦舒予在巴黎,又一次去了医院骨科。
她在公寓梦到了幼儿园那一晚的模糊,依然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添油加醋的想象,却决定带着未平复的失落,给自己补上遗憾。
只是她没想到,这碗汤会如此大费周章。
秦舒予有技巧地叙述了这段经历,她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