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齐小花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会因为相似的只言片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齐家的转变是从大清彻底灭亡开始的,险险继承家业的齐德隆不知怎么就染上了鸦片,所谓大家族的家底反而成了他以贩养吸的资本,黑瞎子的母亲本就身体不好,常年在床榻上养病,那一年也彻底撒手人寰了。

丧礼过后,齐德高本来准备尽早送两人出国,黑瞎子倒是无所谓,但齐小花不愿意。

齐小花想留在国内,因为那个人没有出国的费用,也断然不会接受她明晃晃的资助。

被人簇拥的风光黯淡后,曾经看似真实的友情最终是为了欺骗她羞辱她,看清了肮脏的现实以后,那样温暖纯良的人是如此之珍贵,只是后来……她也离开了她。

齐德高得知齐德隆染上鸦片的时候,他深受腐蚀已经积重难返,齐德高担忧家业总有一天要被败光,分家时以黑瞎子已经成年为由,把家产一分为三其中一份单独划在黑瞎子名下,同时开始了走南闯北拼命赚钱,日渐忙碌。

那时候齐小花虽然和黑瞎子上的学校不一样,也经常因为无聊去黑瞎子家中找他。

谁又能想到这时已经丧失理智的齐德隆会想要将自己的亲子拖下水呢,齐夫人大惊失色地让人带着狼狈逃出来已经神志不清的黑瞎子去找齐德高之后,转眼却发现齐小花不知所踪。

齐夫人只查到齐小花消失之前曾跟人说准备和朋友一起去黑瞎子家里,然而当她找到齐德隆质问的时候,他还在烟房里醉生梦死万事不知,大房和二房自此彻底决裂,本就是依靠粉饰太平维持的一切就此倒塌。

所幸齐小花很快完好无损地被找了回来,她身体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精神损伤严重,也大病了一场。

齐德高找了无数医生,费尽心思给两个孩子治病,然而身病好治心病难医,黑瞎子在封闭地坏境里待了数月才戒掉了齐德隆强逼他吸食的鸦片,接着他提出想离开国内去德国。

离国之前齐德高带黑瞎子见了齐德隆一面,他看着黑瞎子对齐德隆厌恶到骨子里的眼神感慨万千但也无力回天。

那段日子是齐小花最灰暗的时光,黑瞎子因为亲生父亲深受打击离开了国内,最好的朋友因为她离开了人世,再也没有人能够在有人想要欺辱她的时候护着她了。

那些事,齐小花也难以对未见其全貌的父母开口详述,于是心病便一直拖着。

齐小花看着床头的台灯,暗讽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生病可以靠医生,心病却只能靠她自己,如今看来,她心里的黑暗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她颤抖着伸出手,第一次睡觉关了灯,亲手把自己再次推入梦魇里。

如她所料,没有光的环境里,她就会做那个梦,重新回忆起一切。

【“齐大小姐,你是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粗茶淡饭啊?”

“不……”

“那就都吃了啊!以后你的饭我们都给包了,你可得一粒不剩地吃干净再走——”

“……”

“你们恨家里因为吸大烟欠债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怎么不去杀几个洋人毁几箱鸦片?在这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想攀齐家风光的破落户啊?又来给齐大小姐出头了?”

——

“你疯了吧!你一个人又打不过她们冲上来干嘛?下次我让我哥帮我就好了……”

“这些人太多了而且恨你们恨得要死不怕报复,你哥管不过来的……我又不是大小姐你,我贱命一条不怕疼,你看,就青了这么几块而已,一点都不疼。”

“别说了,我给你上药,要用什么药来着……”

“别哭了我的大小姐,我就说你医术学不到家嘛,非要突然跟我学一样的干什么?”

——

“小花,你赶紧进去躲起来!”

“为什么